第九百八十九章 公雞、來信
聽他二人一番雙簧似的捧和,翎歌只啼笑皆非,不知是氣極反笑,還是心情跌落谷底所致,她臉上浮現出一絲久違的淺笑,又是往日那般很是自信,有些酷酷的笑意。
她無奈苦笑兩聲,幽幽道:「真是服了你們。真是不知,我們的相會是命中注定,還是一段孽緣?」
接著,翎歌伸了個懶腰,纖細的腰肢彷彿垂柳般延伸著,只肚子里打發出了猝不及防的咕咕聲,教她頓時漲紅了臉。
吳雪和蘭兒噗呲一笑,翎歌氣哼哼地一跺腳,只恨恨道:「本來我是不餓的,被幾個包子勾起了胃口!」
蘭兒笑道:「走吧走吧,我們出去吃吧!」
翎歌挑了挑眉,笑道:「你們請我啊?」
蘭兒笑道:「我請客,慶祝翎歌姐姐恢復元氣!」
他們走在長街上,寥寥無人,秋風從巷弄穿出,有些清冷。她們二女在前面說笑著,話語聲逐漸模糊了,變得像是風絮般不可捉摸。
吳雪抱著後腦勺,懶懶散散地跟在她們身後,左瞧瞧右看看,心裡想著只有自己是吃白飯的。她們二女皆是深藏不露,有著各自的小金庫,唯獨他是真的沒錢。
他長長嘆了口氣,心想:「若是以後有錢有權了,再請她們吧……」
可當那天真的來臨時,翎歌卻只是對他嗤之以鼻,並且毫不留情面地訓斥了他一頓,態度由一開始的仰賴,變成了鄙夷,自此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一面。
人總有把自己的生活變得很糟糕的一天。而生活變得糟糕的開始,往往不是窮得叮噹響之時,而偏偏是在一夜暴富,見證到了生活的另一種方式之後。
在那之後,三人倒也相安無事。只到了十月下旬的一天,忽然有一封信遞到了他們手上,才又掀起波瀾。
那日清晨格外凄冷,蘭兒睡覺始終不習慣窗戶禁閉,便早早被凍醒。待她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畢,忽而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這個點敲門的,無一例外皆是小乞兒派來為他們送飯的手下。當蘭兒打開門扉之時,只朦朦朧朧見到一個身著常衣的漢子,交給了他一個食盒,還未待說上句話,便急急離去了。
蘭兒睏倦地打著哈欠,迷迷瞪瞪來到屋子裡,將飯盒放在桌上,便接著去刷牙了。
是時還是天將明之際,烏青色的天際已經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一絲絲淡黃色微芒。不知哪家逃跑的公雞,跑到了房屋上,對著天邊的朝霞喔喔打鳴。
這個點上,吳雪和翎歌都還正在睡著,要等天完全放明,才會起來。蘭兒閑不下來,總要拾掇一番,好像才會覺得舒心一些。等吳雪和翎歌的一天剛剛開始,蘭兒已經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翎歌頭髮蓬亂的下了樓,四下里望了望,對蘭兒說道:「我說怎麼醒來見不到人了,原來你已經醒了……」
蘭兒笑道:「翎歌姐姐,飯已經送來了,趕緊洗洗吃吧……」
翎歌打著哈欠,苦笑兩聲,無奈地說道:「感覺我們像是被圈養了一樣……」
待吳雪醒來時,他見到了正在吃飯的蘭兒和翎歌。每次她們都能見到吳雪蓬頭垢面的模樣,因為他總是最後一個醒來。
翎歌笑道:「昨晚你幹嗎呢,怎麼一臉疲憊?」
吳雪苦笑兩聲,說道:「你們有所不知,昨晚不知怎麼搞得,半夜有隻公雞跑到了我的房間里,在那一直啄我的頭。我攆它,它就飛。我不攆,它就又來啄我。如此反反覆復,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把它趕走。可剛一趕走,它又跑到我頭頂喔喔叫喚……」
蘭兒驚奇道:「咦?雪兒哥哥沒把門窗關上么?」
吳雪長長打著哈欠,說道:「那隻公雞不知怎麼的,好像會開窗一樣,我把窗戶關上,它就又啄開了,且動作矯健敏捷,可把我折騰壞了……」
翎歌噗呲一笑,擺了擺筷子,對吳雪說道:「趕緊的,洗洗吃飯,還給你留著呢……」
吳雪垂散著頭髮,搖搖晃晃地來到外面,待洗漱完畢,便回到客堂里準備吃飯。
吳雪打開第三層食盒,他迷迷瞪瞪地瞅了瞅,又蓋上,再打開看了看,可裡面還是什麼都沒有。裡面沒有他的早飯,只有一個信封。
蘭兒驚疑道:「這……怎麼今天少了一人的份呢?我把我的飯分給雪兒哥哥吧……」
翎歌撿起信封,笑道:「看來雪公子今早飯是吃不上了,只有一封信可讀了。」
吳雪接過信,迷茫地裁開,抽出信紙,只見裡面有一行娟秀楷體的小字:
事情有變,今日速來城東,我們於土地廟碰面。
吳雪反反覆復看了幾遍,可惜上面無法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他將信交給蘭兒和翎歌,她二人靠近看了看,不由得滿面疑慮。
蘭兒迷惘道:「這是她交給我們的信嗎?」
翎歌又看了一遍,笑道:「這字體若不是個姑娘寫的,我還不信。」
吳雪笑了笑,喟嘆道:「看來她終於想起了我們。」
他坐了下來,蘭兒和翎歌一人分一點飯食給他,三人吃完,便馬不停蹄地動身趕往城東。
正值清晨,吳雪他們沿著主幹道來到城東,此刻商販閉戶、攤位無人,越走只越覺得荒涼。
荒涼感瀰漫心間,可隨後便化為了驚愕。他們之前都在城北活動,還未深入城東地帶,到了這裡才發現,街道上的石板縫隙里已經零零碎碎地長出了尺把長的荒草,街道兩邊的房屋牆壁也是裂開了道道紋痕,房頂屋瓦破敗散落一地,瓦隙里長出了小草,在清晨的寒風裡瑟瑟發抖。
吳雪、蘭兒、翎歌三人獃獃地站在街上,向背後瞧瞧,又看看眼前的荒涼的景象,只感覺荒唐。
一座城池,兩個世界。
一半凋敝,一半癲狂。
蘭兒喃喃自語道:「我們是不是走出了時穗城?」
吳雪苦笑道:「要麼是我沒睡醒?」
翎歌幽幽喟嘆道:「看來這座城池的自然消亡,已經無可避免……」
他們可以想象,一座城池,已經荒廢了一半,另一半也人跡寥寥,沒落是遲早的是。終有一天,人們會為了生計和發展拋棄這裡,去往下一座城,而這裡再也沒有他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