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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須尤與諱

  蘭兒對小乞兒的話只茫然不已,心想著她叫自己一聲表姐,那自己的母親長孫珏豈不在輩分上是她的姑姑了?如此一想,便對小乞兒的真實身份又多了幾分好奇。她的身份雖未表明,但蘭兒對此並不是完全不可尋跡。自己的母親曾經是夏國先帝之長女,那麼小乞兒豈不就是母親眾多王兄皇弟中一人的女兒了么?

  想來也是費解,夏國皇親國戚何其之多,誰知道小乞兒究竟是這千萬人之中的哪一個?

  於是,蘭兒便向吳雪問起中原皇帝的家事,並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吳雪思忖道:「聽聞先皇的情況較為特殊,他早年征戰在外,並不像其他帝王那般留戀後宮,所以其子僅有三男兩女。其中的長公主,也就是你的母親了……」

  蘭兒點點頭,問道:「還沒有更加詳細一點的信息?」

  吳雪苦笑兩聲,喟嘆道:「我家雖曾也為芙蓉城名門望族,但遠還比不上那些皇親國戚,遂對宮中秘辛也是知之甚少……」

  說到這兒,吳雪忽然眼睛一亮,接著狐疑道:「對了,先皇三子,其中三公子幼年早夭,大公子身為嫡長子,且又性情溫文爾雅,頗有韜略,於情於理也都是皇位繼承人……」

  蘭兒笑道:「雪兒哥哥可知這位夏國大公子之名諱?」

  吳雪想了想,說道:「長孫乃是國姓,其名『須尤』。」

  蘭兒念叨一陣,說道:「這是個什麼名字,好奇怪,聽起來很像是雨昌國的名……」

  吳雪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悠然解釋道:「須、尤二字,合起來是什麼字?」

  蘭兒思忖片刻,起初只感覺有些茫然,忽而,當她嘗試用字義來組合二字之時,便豁然開朗,驚喜道:「我知道了,是『龍』字!『尤』字缺『須』,正似那龍缺了鬍子!」

  吳雪連連點頭,讚許道:「蘭兒猜的不錯,這兩個字,合起來正是一個騰龍的『龍』字啊……」

  說到這兒,吳雪渾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又有些費解。

  蘭兒問道:「怎麼了?」

  吳雪笑了笑,說道:「沒什麼,蘭兒妹妹一點就通……」

  蘭兒剛破了圍繞著大公子之名的迷題,心裡也是有些沾沾自喜,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麼,這位二公子,又叫什麼名字?」

  吳雪說道:「二公子名叫『長孫諱。」

  蘭兒點點頭,說道:「這倒是個尋常的名字……」她想了想,接著道,「看來先皇對大公子很是看重。那麼,當今夏國皇帝,便是那須尤公子了吧?」

  吳雪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正是那二公子,長孫諱……」

  蘭兒驚疑道:「咦,這又是怎麼回事?既然是嫡長子,又有一國之君的威儀,又怎能不傳位於他?」

  吳雪喟嘆道:「命這一字,又有誰能解得開?據說,在先皇病重之際,不曾想大公子身子也垮了,竟然也一病不起,后隨先皇一道殯天了。朝中有人說大公子乃至恭至孝之人,父子齊心,這黃泉路,父子倆一塊走了……」

  蘭兒思忖道:「照這麼看來,這皇位自然是落到了二公子的頭上……」

  吳雪長喟一聲,說道:「二公子也該理解先皇取名字的用意,早年便雲遊四海,結交了很多僧道術士,這皇位一下子落到了他頭上,便把當年在江湖喜好帶到了皇位上。現在,聽說他對於修仙的痴狂,要遠超出了他的後宮,還有權位。」

  說到這兒,吳雪苦笑兩聲,不禁長長嘆了口氣,說道:「當今皇上,可能在政績上只做過一件大事,那就是廢除了先皇的通商法案,只以強權手腕保留了他國納貢的義務……」

  蘭兒此刻終於恍然大悟,在他們途徑的諸多地方,眼過之處明明是塔樓林麗、城高道寬,可為何偏偏一片落寞荒寂之態了。

  蘭兒說道:「怪不得,我們在楓林塢時,會看到那樣一番繁華落幕的凄清凋敝的景象……」

  吳雪喟嘆道:「當今聖上之所以廢除先皇政策,大計也是擔心皇權太過於分散,終有旁落的一天吧……」

  蘭兒笑問道:「那麼,雪兒哥哥所說的這些,真實性如何?」

  吳雪苦笑道:「真實性不可考,只不過是道聽途說來的,市井坊間流傳的較為廣泛的一種罷了。皇家的事,可不是我們能深究挖掘的……」

  他們便就在這裡暫住了下來。這兩天來,小乞兒遵照約定,吩咐手下為他們送來了秋衣,一日三餐也是安排得很是周到。

  只不過,翎歌自那以後,便有些悶悶不樂的,時常坐在窗台上發獃,眼睛盯著茫然的遠方,好像在那俗世紅塵的常態之景里,往日不堪回首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地上演著。

  這天午後,陽光和煦,清風微涼。

  她又獨自坐在窗檯,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托腮沉思。一陣風動,一聲嘆息。

  嘆息飄到了蘭兒耳畔,她徑自走到翎歌身邊,看向她看向的地方,那是一片市井,就算是中午,也是罕有人煙。

  在這裡,能看見幾個官差拿著油紙包好的燒雞,大搖大擺走進了一家酒館里,彷彿逛窯子一般瀟洒。街上原本是有幾個拾荒者和乞丐的,但是他們快在時穗城無法立足了。這裡人口流失過於嚴重,有條件的,都去往更有前途的地方了,留下的都只是在時穗這塊海綿里擠水解渴的焦渴漢。所以,拾荒者們拾不到什麼生活物資了,乞丐們也討不到什麼維繫生計的東西了。他們在商量著人生計劃。與其在這裡昏昏等死,不如跟著人流,一塊去往那還些還興盛的城市。去乞討。

  那幾個趴在地上見人就磕頭的乞丐們,遙遙見了官差來了,立馬收起了傢伙什,抄起了吃飯的碗,跑得飛快。而那些官差根本沒有發現他們,他們只注意到了乳雞的椒香味,還有劣酒的酒精氣味。

  這一幅畫面,翎歌只不過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待的。

  現在的時穗城,除了乞丐,就是遍地的官。這些官差可能是吃空餉的有作為乞丐,而這些乞丐就不可能是連一點微薄空餉都吃不上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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