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狗類
聽了那車夫冷靜而生硬的描述,吳雪不禁打了個寒顫,駭然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車夫只冷冷道:「小朋友,我勸你還是別想知道得太多。這地方始終不太平,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何須活得如此明白?」
吳雪微微一怔,便不再言語。他瞧了一眼車夫的背影,只感覺他的身份開始可疑起來。一個竟然靠養老鼠拉車的車夫,途徑此地竟然毫無波動,怎麼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那些野狗、野貓、野豬、野雞,像是村子里的主人一般,來到路兩旁,眼睛無不是紅如染血,陰惻惻的視線跟著他們遊走,可是它們卻未輕舉妄動,彷彿在戒備著什麼。
正在吳雪躊躇不決之時,架車忽然一顛簸,其中一隻老鼠便掙脫繩韁,躥向邊上一隻雞,還未等那雞緩過神揮動鋼鐵般的翅膀,便被那老鼠死死咬住了咽喉,一陣撲騰掙扎,便沒了氣息。那老鼠隨即唧唧怪叫著,極為興奮地喝著那公雞的血,不多時便把雞血喝乾,又重新跑了回來,自行套上了韁繩。
吳雪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那車夫嘎嘎一笑,說道:「我的小寶貝兒口渴了,小朋友莫怕,莫怕……」
可吳雪心膽俱寒,他見這老鼠動作極其迅猛,如箭如電,顯然已經兇悍過野狗。這兇悍的老鼠片刻之間便取雞性命,其他的獸物頓時駭得一鬨而散,各自躲到了破敗的房子里,舉止神態,像極了卑劣且下三濫的市井小人,見了強者,只能暫避鋒芒。
可下三濫畢竟是下三濫,蠅營狗苟之類,驅之復還。那些食人骨血的野狗野貓之流,不多時又跑了出來,這一次它們帶來了「狗王」。
且看眾禽獸簇擁的,正是一隻體長六尺,高約四尺的大狗。那大狗毛色極雜,顯然是個串種兒,長舌頭歪斜著耷拉在長腮外,頭也歪著,不斷地流著黏膩的口津,一雙兇狠陰鷙的狗眼,直愣愣地盯著老鼠們,嘴巴里發出震雷般地低吼聲。跟著這大雜種狗,那些阿貓阿狗們又來了神氣,也「汪啊」、「喵嗚」地附和著。
見了這狗,吳雪非但不覺得怕,反而覺得幾分有趣。因為狗就是狗,有些狗的狗性,跟有些人的人性差不多。他曾經跟父親一道從外地歸途,路過一處府城,那裡不似某些地區盛行吃狗,卻盛行斗狗。
那些斗狗的習性,一下子讓吳雪想到了曾經習以為見的地皮無賴,見人就咬,見雞就追,見主人就搖尾乞憐,若是見了比之強過幾許的大狗,便更更慘叫著,夾尾巴躲到主人後。畢竟對很多狗來說,它們辦不了的難事,主人辦得了。主人若是也辦不了的,例如遇到了主人的主人的狗,還會氣恨它們不懂人情世故到處惹事,也還得對著它們可愛的小屁股踢上一腳,藉以展示主人的寬厚仁慈與精明事理。不然,若是遇到脾氣暴躁的主人,它們很可能會成為出氣筒,甚至是一鍋肉。
如今見了這大雜種狗,吳雪非但不驚嚇,反倒有些驚喜。他非常不喜歡看狗斗狗,因為它們斗的其實是主人。若是劣狗斗頑鼠,那就很有趣了。
但見那大狗,不斷發出威脅似的低吼,那些老鼠只充耳不聞,繼續拉著架子車。倒是它們的主人,這位神秘莫測的車夫,來了火氣,命令道:「賊他老娼媽媽的,路遇惡犬,一條體型大點的不灰、不白、不黃、不黑的雜種狗就敢威脅老子,去把它咬死,晚上給你們燉狗肉!」
聞言,那些老鼠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從繩韁里脫身,數百隻老鼠嘰嘰喳喳沸騰著,一哄而上。有了惡犬相助,那些阿貓阿狗們也來了意氣,跟在那大狗身邊嗚嗚呀呀,彷彿唆使著大狗。那大狗騎虎難下,也量於體大膽大,嗚呀一聲吼,便像是將領一般帶頭衝鋒,那些阿貓阿狗興奮不已,也跟著衝鋒。
於是,吳雪見到了他長這麼大以來所見的頭一回的奇景。一窩大老鼠跟一群貓狗大戰了起來,不依不饒,直干他個三百回合!
邊上,那車夫像是一位軍師,不斷吆喝著,指揮著老鼠進攻和防守,不出多時,阿貓阿狗們便負傷無數,殘體堆了一地。
大戰依舊在持續,場面一度失去了控制,有些蠅營狗苟之流,畢竟也算是一條生命,正所謂:被逼急的兔子還咬人呢!更何況是有血性的貓狗呢?
咬!吠!呔!嗻!哈!嘿!吽!
一番鎮長下來,場面愈發混亂,吳雪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有機會,目睹一場世紀大戰!他想要把蘭兒她們也給叫醒,來瞧一瞧這奇景。
場內充斥著狗吠貓嚎,還有老鼠們嘰嘰的尖銳叫聲。很快,臨近地區的禽獸們,也加入了戰局,就此戰線進一步擴大,徹底失控,不死不休。
因為太過鬧吵,蘭兒她們也被大戰的聲音給驚醒了,目之所觸,無不是沸騰廝殺,極為殘酷熱血。她們互相看了看,又同時看向吳雪,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貓狗鼠的宿命決戰?」
吳雪苦笑兩聲,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們,她們也暗暗稱奇,無不擔憂著大戰會把他們也牽扯進去。
那車夫顯得極其亢奮,瞪著血紅的眼睛,彷彿受此景影響,也想下去咬死幾隻貓狗,狂熱道:「你們放心,我狂鼠老七,可會保著你們!」
吳雪詫異道:「狂鼠老七?」
他想了半天,可也想不到這狂鼠老七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從他養老鼠的習慣,還有嗜殺的本性來看,想必他的身份跟他額頭上的黥刺內容差不多。
大戰持續了約莫一刻鐘,便緩緩落下了帷幕,最終鼠派大獲全勝。敗退的阿貓阿狗們夾尾巴逃了,而那隻大雜種狗死得最慘烈,直到斷氣,也沒擺脫身上掛件似的一群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