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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先代的敗退

  一夜鬧騰,待天光將明之時,時穗府的埠口已經在遠處露出形貌。遙遙可見那山下連綿的商埠和船塢,被一個環形山岬包圍,兩岸分別坐落一個高塔。這兩座高塔並非是登高望遠、送別親友之地。在那個時代,這裡乃是夏國中西部一個中樞船港,其間航道密集,遍布南北,連通東西。比起商用,這裡更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江上關隘,坐擁此處,便可以水路制衡西部九州。

  先皇施布新政后,這裡才從一個軍事重地轉變成一個供以中轉的埠口,一改往日那氣凝雲冷、艦船環繞的肅穆森嚴的環境,自此當今之貌初成。

  只是令吳雪比較奇怪的是,他沒有見到先皇時代時穗碼頭的盛景。那個激動人心的時代已經遠去了,對於吳雪這個晚於時代出生的孩童,對其了解只能通過前人和書本描繪,對此他曾不甚惋惜,並且深深憧憬著。

  但當他真正見到傳說中的中西部第一商埠之時,卻大為失落。只見這裡商船稀落,零散停靠在岸邊,且先代那種恢宏巨艦早已寂然無蹤,整個口岸闃靜無聲,唯有寥寥幾人宛若行將就木的老狗般踽踽獨行。時值盛夏,山脊上卻空蕩無皮,樹木皆焚,花草盡枯。何曾見到當年盛景?只當繁華落盡,各自大夢一場。

  只是望著這樣的環形山岬,無須北風吹到,吳雪便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凄涼荒頹,侵染骨髓。

  甲板上,吳雪等人一同瞭望,心情卻極為類似。三花姑娘眨眨眼,好奇地看看秋良,問道:「這就是時穗府?」

  她忽然感覺,這個精神不振、身體頹敗的年輕人,跟這個曾經繁華一時的城池一樣,終將丟下舊夢,成為歷史。

  三花姑娘的疑惑,也正是其他人的疑惑,秋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就到時穗府了……」

  三花姑娘扁扁嘴,嘀咕道:「這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對此,秋良只苦笑兩聲,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具體的答案。

  蘭兒問吳雪道:「雪兒哥哥,你看那山上兩座高塔,是不是跟大月國和夏國邊境的『西襒樓』類似?」

  蘭兒口中的「西襒樓」,乃是夏國太祖皇帝在邊關親征時督建,本是瞭望塔之用,後代一帝與關外修好,此樓從此失了原用,改做供以登高望遠的樓,來往遷客備至、商賈雲集,不乏名句。

  對於蘭兒的疑惑,吳雪卻只支支吾吾,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這讓她嗔怪不已。

  「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嗎?」蘭兒歪著腦袋說道,「我曾聽說,『西襒樓』中的『西襒』與『惜別』同音,寓依依惜別之意,可是這樣?」

  吳雪點點頭,笑道:「正是這個意思,蘭兒理解不錯。」

  蘭兒抿唇一笑,沒有在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逐漸靠近的口岸已經映入眼帘,她轉而和翎歌、三花姑娘她們一道兒暢敘去了。

  可吳雪沒告訴她的是,這個樓名本不是這個意思。太祖皇帝修建此樓,原取名「西鱉樓」,意為「西邊的土鱉」。

  他老人家就是站在這棟宏偉的高樓之上,望著西邊來犯的強敵,一邊調兵遣將,一邊笑天罵地,百萬虎狼,只當煙灰。

  這其中譏諷之意,吳雪沒有告訴這位關外的來客,而且隨著太祖殯天,時代久經變遷,早日的對立早已修好,往來互通,此名便成為歷史,「西邊的土鱉」,遂由諧音改成了「依依惜別」之意。

  這麼一想,吳雪的思緒便飄到了久遠的開朝時期。將近兩百年,說實遠實也不遠,近卻也不近,足以將幾代人的足跡掩埋。代代浪潮代代迭,代代高樓平地起。一朝雲煙一朝雨,六朝韻事盡風流。風起塵埃卷玉宇,浮潮迭起權相事。一朝可成,一夕可敗,權成門戶私計。

  吳雪長長吐出一口氣,迎著自山岬那邊吹來的清風,卻只覺心煩意亂,怎也定不下心來。

  這時候,從邊上傳來一聲:「雪公子可是心有感慨?」

  吳雪回過神,沖邊上的秋良輕輕笑了笑,喟然道:「感慨不及,只是對此頗感失落……」

  秋良望著那頹敗之景,嘴角帶著隱晦的笑意,說道:「失落也是必然,沒人見到這樣的景象,不會失落……」他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夏國千州萬府,像時穗府這般,還有多少?雪公子自西邊來,所見如何?」

  吳雪說道:「秋兄可曾聽聞過臨江府南岸的『楓林塢』?」

  秋良說道:「楓林塢,曾經也是名震一時……」

  吳雪說道:「我未曾見過鼎盛時期的楓林塢,但如今舊貌仍在,重重尖塔重重林,只是極為荒涼落魄,濃煙深鎖重樓,全無當年之盛景。」

  秋良喟然道:「我比之你雖年長不多,但是目睹了楓林塢的落敗,這艘巨船,還有當年盛況的影子,但原本象徵著繁盛的巨艦,卻成了這等齷齪事的集會所。不知太祖皇帝泉下得知,會不會盛怒衝天,以至於又要拔起屠刀?」

  吳雪苦笑道:「按照他老人家的性格,只怕站在船上的我們,都逃不過一死……」

  秋良笑了笑,說道:「雪公子有何打算?對於這些被綁架者?」

  吳雪說道:「待靠岸之後,便去報官。」

  秋良眯了眯眸子,說道:「你可知道這裡的環境?」

  吳雪如實答道:「不知。」

  秋良蹙眉說道:「你就不好奇,究竟是哪些人參與了這等勾當?」

  吳雪眼睛里閃著光,說道:「我很想知道。」

  秋良暗暗嘆了口氣,幽幽道:「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時候,實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吳雪甚感詫異,說道:「秋兄怎會有這種想法?此等齷齪勾當,今日如若不遏制,來日便會猖獗更甚。如果我們都閉著眼,對人情冷暖事而罔顧,又有誰來看清世界?」

  秋良頷首苦笑兩聲,喃喃道:「我又何嘗不是……像你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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