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病態之形
游天星現在身處一個房間內,他被黑布蒙著眼,看不見屋內的環境,但是鼻尖充斥著奇異的香味。這香味無法給他任何美好的聯想,只讓他毛骨悚然。
他就靜靜站在那裡,門已經從外面鎖死了。他彷彿一隻困獸,除了步入早已設計好的陷阱,等待他即將面臨的命運,此外再無他路。
游天星就這麼靜靜地站著,房間里同樣靜悄悄的,但是壓力卻如同漆黑的潮水一般湧來。
過不多久,他聽到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直來到他的跟前,一股略帶香甜氣息的輕微呼吸傾吐在他唇邊,除了覺得自己的鬍子有些癢以外,他沒有任何的感覺。
游天星就這麼筆直地站著,彷彿一塊木頭。
良久,那女子忽而笑了起來,語帶笑腔地說道:「你為什麼這麼僵硬?」
游天星說道:「因為看不見任何東西,一切都只能靠想象。」
那女子又笑道:「那你為什麼不靠近我一點?」
游天星暗暗嘆了口氣,說道:「因為我向來對自己不太放心。」
那女子柔媚的嬌笑聲在游天星耳畔響起,帖耳柔聲道:「你不放心,我也就放心了。」
接著,她扯下了蒙著游天星雙眼的黑布,一睜眼便見她嫵媚的笑靨,但是他的目光並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轉而打量起了屋內的布局。
這房間不算太大,但是看起來極為舒適,傢具古樸典雅,布置考究,但是卻跟這女子身上的氣質完全不符。在這間房屋內,還有一扇門通往裡間。
這時候,那女子說道:「我的房間還不錯吧?」
游天星淡淡道:「是一個挺不錯的房間,只若是能再有一個伴侶就更不錯了。一個人住得環境越好,就越會覺得寂寞。」
那女子嬌笑道:「那你住什麼樣的房間?會不會覺得寂寞?」
游天星喟嘆了口氣,說道:「我向來是不會覺得寂寞的。」
那女子咯咯直笑,好像聽了一個很離譜的笑話,反詰道:「難不成,你不是個男人?」
游天星淡淡道:「我毫無疑問是一個男人,但我原來的房間里,有無數黏蟲、蟑螂、蚰蜒、老鼠陪伴,所以並不覺得寂寞。」
那女子微微一怔,說道:「怪不得你還是個童兒,這麼惡劣的環境,可是沒有女孩子願意跟你回家的。」
游天星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所以我總是夜不歸宿。」
那女子笑道:「男人們總是想方設法夜不歸宿,免得回家跟他年老色衰、食之無味的妻子冷眼相對。」
說著,那女子便往游天星身上柔柔靠了過去,卻沒想到,這被綁住手腳站立的男人,動作竟是如此麻溜,讓她撲了個空。
游天星已經到了座椅邊,低垂著眼眸,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女子笑了兩聲,嗲聲道:「你想在那邊也可以……」
游天星眉頭緊蹙,心裡卻完全不像看起來這麼鎮定。要一個男人對付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向來比對付一個當世最頂尖的劍客還要困難。本能的慾望會摧毀一切道德和理智的約束。
這可能是游天星闖蕩江湖以來,遇到的最難對付的敵人。
「你好像把我當成了敵人。」
那女子藐著眼睛,紅唇角微微浮現一絲冷笑,舉手投足之間都發散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游天星暗暗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有把你當敵人。」
那女子說道:「可你一直在躲我,而且對我極其憐惜你的笑。」
游天星笑不出來,此刻他若是笑一笑,不會十年少,只會一夜蒼老。
「沒有人會喜歡被捆著的……」
正當游天星這麼說著,忽而一陣香風襲來,那女子已經到了他跟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強硬地一伸手把他往椅子里一推,抬起他的下巴,冷冰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不喜歡這樣?」
游天星有些驚愕,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武功深淺,只這麼一分神,便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不喜歡。」
那女子魅魅地說道:「那我們,反過來也可以……」
游天星此刻已經沒了任何形式的感覺,他只感覺有點荒唐,有點噁心。這世上的痛苦,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身心分離導致。
他忽然想到了某人,想起她平時的音容笑貌,想起了她的行為舉止,總能讓他想起美好積極的事物,而不是任由墮落帶來的背德的甜美。正如同腐爛的蘋果,在變質之前,總能發散出令人心悸的果酒般的香氣。
游天星現在似乎明白了,一段積極且良好的關係,對一個人的未來有多麼重要。他到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帶給他的美好。而他也發現,他之所以有動力走遍中原,不是為了期遇某段未可知的邂逅,而是自己隨時都帶著她送給他的禮物,一路隨行,一往無前。
視若無物,任何人都無法忍受。游天星雖然看著那女子,但早已經穿過了她的身影,落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那女子咬了咬紅唇,恨恨道:「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為什麼?難道我還無法引起你的注意嗎?」
游天星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淡淡道:「那是因為我總是會在一個女人身上,看到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子微微一怔,像是受了一記重鎚,神情隨之變得惡毒了起來,抬起巴掌就欲往游天星的臉上招呼。
可游天星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滑溜溜地繞開了她,翻身從椅子里坐到了桌子上。
那女子一掌落空,頓時愕然,心神不定地說道:「你武功似乎不錯,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游天星暗暗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制服男人的手段,不光是引誘這麼簡單。」
那女子面帶陰冷的笑,眼中滿是折辱的惱火,眉頭挑了挑,悠然道:「你以為到了這裡,還能安然走出去?」
游天星淡淡一笑,銳利而堅決的目光轉向那女子的眼睛,頓時讓她有些驚恐。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彷彿是一個閃著業火的無間地獄,炙烤著他人的靈魂,也在審問自己的靈魂。
「既然我願意來,就沒想過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