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失控
秦如夢此刻心痛不已,她一方面疲於奔命,一方面又在飽受內心煎熬,而她能無時無刻感受到,就算是不需要動用那心神交流的禁咒,也能發覺到吳雪和蘭兒那隱秘的交流。
可她偏偏能知曉這一切,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坦然待之。痛苦在她心中不斷堆積,轉而形成了滔天怒火。她心間已經被多種最強烈的情緒灌滿,極度的憎惡,深刻的嫉妒,強烈的痛苦,讓她身子微微顫抖,險要失控。
她低垂著臉,那可憎的面具沉浸在陰影里,在月華照耀不到的地方,激閃過兩道殺意滿溢的寒芒。
秦如夢陰惻惻笑了一陣,忽而緊握起雙拳,激散出森寒的霜氣,再見她雙手間,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堅冰。
她感到徹頭徹尾的寒冷。或許是因為體內的寒毒快衝破閾值,抑或是因為她的心開始變冷,眼前的少女只讓她愈發憎恨。怒火燃燒了她最後一絲仁慈和理智,她只想殺掉她,無論結果他究竟怎樣面對自己。
那森寒之氣蓬然散開,吳雪直被逼退兩步,他不斷哆嗦著,像是一條脫水的魚,嘴巴里發不出一句話,只有沙啞的聲音。他摸索著胳膊,急促地吐著冷氣,只見其吐息之間,也凝結成了顆顆細密的冰碴。
他感覺自己快要被凍成了冰棍。體內一股寒氣如同刀劍一般刮擦著他的經脈和五臟,而他的體表也頓時凝結上了一層冰霜。他面色白得嚇人,眼神里透露出前所未見的驚恐與疑惑。
吳雪從未經歷過此般森寒沉重的寒毒,好像快要被冰雪吞噬,身軀正在逐漸失去知覺,唯有意識還在生死線上掙扎。
他愈發狐疑地看著那神秘女子,心想:「這是怎麼回事?這寒毒怎麼會這麼突然的發作?莫非……」
面具下的人究竟是誰?
蘭兒已經發覺到了吳雪的異樣,頓時心急如焚,她捏了一把冷汗,知道再拖延下去,他恐怕就已經成為冰棍了。
可她面前這個幾近失控的女子,成了她最大的阻礙。該怎麼越過她呢?蘭兒心想著,秦如夢忽而冷笑一聲,幽幽道:「這麼關心他?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們死在一塊!」
她恨恨瞥了一眼被凍僵的吳雪,冷冷道:「看著心愛之人死在面前,你該作何感想?嗯?」
秦如夢高昂強烈的情緒不斷衝擊著神經所能承受的極限,以至於她氣血上涌、內息狂亂,暫且隔絕了寒毒給她帶來的艱深痛苦。
她陰寒體質是小藍最合適不過的宿主,它興奮不已,在秦如夢全身的經脈里蔓延開來,為她帶來力量的同時,也加劇了她身心的負荷。
可是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情緒的失控吞噬了她的理智,自她周身蔓延開來的森寒之氣,如同地獄般湧現。
蘭兒看著她腳下結成的冰,正在朝四面八方蔓延,所過之處冰凍霜結,侵吐著萬物,致使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時間在變慢,甚至快要被凍結。
吳雪見狀危急,忍著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的寒意和身體的負荷,上前一步道:「這位姑娘,可否告知在下,究竟在下是哪裡得罪了姑娘,才教姑娘不惜在此一戰?」
他疑惑地盯著那沉浸在斗篷的陰影里的女子,雖然她的表象被遮蓋,但是心裡的感覺卻格外奇異,彷彿是一種古老的呼喚,來自血液和意識的根源。
他帶著疑惑,想要再次聽一聽她的聲音,可是得到的卻是另一個腔調極為陌生且冷淡的女聲。
秦如夢知道他是在試探自己,暗暗冷笑一聲,悠然道:「你並沒有什麼地方得罪我。」
吳雪說道:「那為什麼姑娘還要為此大打出手?」
對他來說,凡事必有起因緣由,緣由又導致著結果。正所謂凡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便以為是自己在過去哪裡得罪了她,可不料她卻給了否定的回答,頓時心中疑惑更甚。
秦如夢冷笑兩聲,說道:「難道沒有理由,我就不能動動手腳了嗎?」
吳雪一怔,訝異道:「可你們完全沒有出手的必要啊?」
秦如夢說道:「不需要理由,或許這就是所謂『八字不合,必起衝突』吧。」
吳雪頓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了,他暗暗嘆了口氣,心想:「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跟蘭兒斗到底了。」
可他一看到蘭兒那堅韌又疲憊的神情,心裡頓時又軟了,只覺得自己太過無能,身體狀況時好時壞,而且連一個冰籠子都打不破,直讓他心灰意冷。
而這個神秘女子顯然不像是會點到為止的那種,如果她真的傷了蘭兒,更甚者……
他不敢想象。久別重逢,竟是這般將要再次分別的境況,教他怎麼都無法安心,無法甘心,無法善罷甘休。
秦如夢心裡一陣酸楚,陰鷙而痛恨的目光透過面具,投向了蘭兒,陰惻惻道:「那邊的,我問你……」
蘭兒一怔,蹙眉道:「怎麼?」
秦如夢說道:「你是真的對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蘭兒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微微有些錯愕,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臉頰忽而一熱,分別已久醞釀的情緒,一下子如同四散而逃的文字,飛入了漫長而悱惻的留給思索的時空。
「回答我。」秦如夢冷冷譏誚道,「怎麼,難道你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他情有獨鍾,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與之相處?還是說,你本就是一個不會拒絕的人?因為不會拒絕,所以所有情況都半推半就,然後順理成章?」
她狡黠的目光緊緊盯著蘭兒,發出了最後一道攻勢。
「抑或你本就是一個毫無主見,左右搖擺的人?或許你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堅守吧,只不過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或者說是戀人的身份給了你職責上的動機罷了……」
秦如夢的言語,如同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刮在蘭兒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