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出手
翎歌丹唇微啟,雙眸怔怔地看著吳雪的動作,他慢慢的、從容的,像是一個死士一般解開了自己左手的繃帶。她茫然地看著吳雪,喃喃道:「你……你要幹什麼?」
吳雪眉眼微垂,頷首而笑道:「等會我出手的時候,你就趕緊回去吧……」
翎歌頓時明白了過來,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露出如此輕淡的笑意,他本來就是先於她一步,跟郝仁拚命!
翎歌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冷道:「你想幹什麼?裝英雄么?」
吳雪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要裝英雄,而是我不想因為你來救我,反倒讓你搭了進去……」
翎歌冷哼一聲,垂眉厲眼道:「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別做夢了,你死了,也就死了,並不會對別人造成什麼影響!」
吳雪眼中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瞄了她一眼,悠悠道:「我可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我,才如此決定的。我只是從來不想欠別饒情……」
翎歌登時一怔,隨之不知所措地左瞧右盼,緊接著微微低下了頭,一雙手輕輕地背在了身後。他並沒有發現,在這樣一個光影晦暗、霧氣蒙蒙的林間,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兩朵緋紅的雲霞,就連她的嘴角,也是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
可她隨後就自己給自己澆了一盆冷水。自己這是為何呢?他只是了一句平常再平常不過的話,就算是對任何一個男人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我不想欠別饒人情。」那自己這是何必呢?他只不過是了一句普通的客套話,自己卻要把它當成某種宣告一般。這種感覺,到底是感激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他也只是不想欠我的人情吧。」翎歌無比失落地想。
吳雪見她低著頭悶悶不樂,只當是她生氣了不會願意,便悄悄嘆了口氣,幽幽道:「你若是怕我被別人給弄死了,就先回去,把救兵搬來,不就行了?」
這時候,只聽郝仁在一邊笑吟吟地道:「我的娘子,既然他不樂意待見你,何不跟我回了那洞府,共享人間極樂?」
翎歌倏而抬起頭,卻是露出了一個凄絕、冷艷的笑容,就像是快要凋零的茉莉花般。
吳雪見此,道:「喂,你真不會想跟他去了吧?」而吳雪不知道的是,人在受挫、情緒低落的時候,往往會產生報復心理,做出一些不加思考、不可挽回的決定,以為可以傷害到傷害自己的人,實則還是傷害自己。
見翎歌有些動搖,郝仁頓時心花怒放,笑著道:「娘子,相公……相公先前錯怪了你,以為你是想讓我出糗,原來是為我的武功考慮。你瞧,我現在比之前的功力強了太多,這些都多虧了你啊!你只要跟了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待你,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吳雪微微嘆了口氣,心想怎麼可能會有人被這點甜言蜜語就給征服了?可他同樣不知道的是,怨恨、自我懷疑中的女人,最容易被別人闖了個空當,將自己的身心交給一個自己並不多喜歡的人。
吳雪剛想讓翎歌先走,卻不曾想她居然凄然一笑,眼中閃過點點晶瑩的淚花。這種眼淚,究竟是為誰而流?為一個成為遺憾的人,為身前振振有詞的人,還是為她自己?又是怎樣一種心情呢?當聽到一句永恆的誓言之時,是愛慕、感激、怨恨、無奈,或者是其他什麼?
吳雪頓時啞然,他張了張嘴巴,但是什麼也不出來,只是賭氣一般惡狠狠道:「好!你若是想跟他去那什麼地方過神仙日子,那就去吧!」
他的情緒劇烈波動,完話后,不斷地喘著粗氣,就連蒼白無血色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病態的紅暈。
翎歌聽了他如此嚴厲的言語,怔怔地看著吳雪,眼中的淚水傾涌而下,她嘴唇張了張,在吳雪看去,卻是紅得似血,一瞬間刺痛了他的心。
翎歌想些什麼,可是什麼好像都不重要了,所以她沒,但是卻在她嘴角微微浮現了一抹凄絕、頹敗的淺淺笑意,幽幽道:「好……好……我走,我跟他走了,你就能保全自己了……」
吳雪身體不由得一顫,一股冷意灌滿全身,比雨水還涼,比霧氣還濃。他本身並不是此意,可卻弄巧成拙,讓她誤會了。他頓時心如死灰,覺得自己總是再讓別人誤解,是他自己猶豫不決、優柔寡斷,才讓她誤解……
郝仁頓時眉開眼笑,快步走到翎歌身邊,湊近零,笑道:「娘子,我們這就回去吧?外面老是下雨,心淋壞了身子……」
翎歌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呆怔的吳雪,道:「按照約定的,這個子,是不是可以繞他一命?」
郝仁拍了拍胸脯,笑道:「娘子放心,相公我話算話,不像這獃頭鵝一樣,叫你傷心!」
著,他就伸手攬過翎歌纖細的腰肢,引她同校郝仁心想,這次出來,可真沒白費一番功夫,先是誤打誤撞提升了功力不,還得了個這麼為自己著想的俏娘子回洞,可真是喜上加喜,頓時就開始盤算起來,回去就把大辦特辦把婚禮給辦嘍,如此佳人在身邊,免得夜長夢多。婚禮一定要讓五大堂的人全部都到齊,看老子娶了一個如此可饒媳婦回來!
郝仁回頭,沖著吳雪譏誚道:「子,快滾吧,娘子讓我饒你一命,你可不要不領情!」
吳雪低垂著腦袋,他的臉沉浸在一片雨霧之中,他渾身都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濕的石雕一般矗立在那裡。他內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櫻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潮濕的地面,混雜著枯枝敗葉,泥濘不堪。
也許,此刻他們三人心裡都在想著各自的心思吧……
郝仁手扶在翎歌的腰上,邊走邊聊,似乎笑得很開心。翎歌此刻卻有種無比失落的感覺,就像是在報復完之後,那種空虛感一樣。她眼睛里空蕩蕩的,還殘留著淚痕,背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郝仁忽覺手腕一頓,驚疑瞧去,只見吳雪不知怎麼的就到了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著頭,雨水從遮蓋眼睛的頭髮上滴落,任郝仁怎麼甩都甩不開。
翎歌有些錯愕,又有些期盼地回過頭,瞧不見他的神色,只是他紫玉般的左手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裡面那絲絲的黑色紋路在顫動著,像是跳動的黑色火焰一般。
郝仁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笑,譏誚道:「子,我你是只獃頭鵝你還真是,都了放你一馬,可你卻還要自討沒趣!」
吳雪低垂著臉,瓢潑不停的雨水從他臉頰滑落,只聽他冷冷道:「你不能跟他走。」
郝仁剛想發作,只聽翎歌不無嘲諷地道:「哦?你不讓我走,我就不能走么?」
吳雪的聲音好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裡沒有晴,只是連年不斷的下著雨,被濃厚的霧氣籠罩。
「他是匪,所以你不能跟他走。」
翎歌失笑道:「匪?別忘了,雪、公、子,我原來可也是跟匪差不多的人,這麼做,也只能是回歸現實了,有什麼不對么?」
吳雪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堅定地道:「你不是。」
翎歌見他這樣,也還是第一次,她的心間不由得劇烈跳動了兩下,好像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方寸。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道:「我不是?嗬,你哪裡見得我就不是個匪類?」
吳雪沉聲道:「不知道,感覺。」
郝仁終於爆發了,凝聚一股力,一把就將吳雪給甩到了泥窩裡,此刻他功力大漲,遠非吳雪可比。
他冷笑道:「你個狗東西,別不識抬舉,我好心饒你一條狗命,你卻還死纏爛打纏著別人女人,可真是個當姘夫的料!」
翎歌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轉了個彎,變成:「你可是過的,饒過他一條命的。」
郝仁頓時眉開眼笑,道:「哈哈,相公我當然話算話,你放心,這狗東西嘚瑟不了,我不傷他性命,但是要讓他長個記性,不是所有女人,他都是可以染指的!!!」
吳雪像是一個沒了魂的人一樣,慢悠悠地從泥窩裡爬起,他渾身沾滿了爛泥,頭髮垂散,像是一個敗家犬一樣狼狽、落魄。
可是他的左手的紫光微微跳動著,其間還繚繞著黑黑的霧氣。
吳雪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別傻了……」
郝仁一怔,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己,頓時一雙眼睛瞪得猶如牛鈴,閃著寒冷的白光,厲聲道:「好,好,我讓你嘴硬!!!」
著,郝仁對翎歌道:「娘子,你先退一下,待我將他打成殘廢,我們再走不遲!」
著,只見郝仁身體頓時暴漲,一股氣再次湧起,一股氣息撲面而來,比之前要強烈,就連身上的黑衣也「嗞啦」一聲被漲破,他雙掌打出個掌勢,惡狠狠道:「子,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話音未落,郝仁驀地衝出,雙掌橫推,掌間強勁的氣流裹挾著繽紛的落葉,直撲向吳雪。
吳雪緩緩抬起臉,只見他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