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伏擊
林子里的雨絲飄飄洒洒,落在翎歌的頭髮上、肩膀上、臉龐上,她伸手拭去眼角的雨水,那些宛若絲絮的水跡讓她覺得很癢,一直癢到心裡。
她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而後又覺得沒必要,因為林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
「跑到哪裡去了呢?」她自言自語地道。
離開打鬥痕迹明顯的地方已經很遠了,可是她心中的惴惴不安卻愈發濃烈。翎歌看了看四周,又看看路上的足跡,她順著足跡已經走了很久,走到了一個連她都分不清方向的地方。但是她明白,只要跟著這條鏗鏘有力、急急忙忙的足跡,就一定會找到路。出路也好,去路也罷,也許對她來,都不是很重要。
她究竟在找什麼呢?翎歌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就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了。
「罷了,罷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好了,再吧。」她總是這樣對自己。
這樣下來,翎歌的心緒不由得亂了,腦海里浮現出來往日的一幕幕,一些有意義的,沒有言語的,的上時間的,已經銹跡斑斑的日子,全部堆在了那裡,她茫然無措,卻又無能為力。
不知不覺間,這條足跡已經走到了盡頭,盡頭的盡頭仍舊是一片被灰色的雨霧籠罩森林。
翎歌驚疑自言道:「咦,奇怪了,怎麼就到這裡了?」
她左右四顧,卻只有密象沒跡的灌木叢,邊上還有黑黢黢的樹影。
難道……
翎歌仔細看了看,周圍卻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迹,這下她徹底陷入了疑惑。
「那傢伙跑哪去了?」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時,背後的灌木叢忽而伸出一雙手,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猛然將她往後一拉扯,「簌」得一聲整個人沒入了灌木叢鄭
翎歌暗自心驚,心想莫不是自己太過沉心迷思,落入了歹饒圈套了?就在她想要迎肘推擊的時候,她依稀看到了,捂住她嘴巴的那隻左手上,纏著髒兮兮的白色繃帶。
翎歌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隨之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佯裝著就要肘擊他腹部,那人連忙將她鬆開,慌裡慌張道:「別怕,是我,是我!」
翎歌慢悠悠地回過身,臉上帶著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悠悠道:「我當是哪個色膽包的蟊賊,原來是雪公子啊!」
此刻,在她面前對面的,不是吳雪又是何人?只見他低著身體,渾身濕漉漉的,沾染了很多泥,他坐倒在灌木叢里,一臉苦笑的看著她。
吳雪悄聲道:「噓,他應該還在附近,先別話……」
翎歌微微一怔,聲問道:「誰?」
可她忽然發現,吳雪的前襟上染著一片血跡,就像是被雨水沖淡的顏料一般,呈現出一種淡淡的暈色。再看他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就連身體也有些輕微發抖。
翎歌忙問道:「喂,不要不話,你怎麼了?受傷了?!」
吳雪輕輕搖了搖頭,只輕輕嘆了口氣,道:「那傢伙居然這麼厲害,我原以為山匪都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完,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得有氣無力,很是頹然。
翎歌雖然焦急,但是腦中一周轉,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如此看來,那樹上的掌印,想必就是傷害了吳雪的人所留下的。
翎歌微微垂眸,輕聲問道:「你傷哪了?我看看……」
吳雪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應該是內傷,先前我追尋游大哥的時候,卻在林中碰到了暗影堂的郝堂主……那傢伙,像是一頭髮了瘋的野獸,我躲閃不及,被他在胸口拍了一掌……」
翎歌有些的疑惑,按照林中那能將樹劈裂的掌力,只是「傷了他」這麼簡單?翎歌自然是不知道,吳雪體內一直藏著一股屬於他饒內力,每到他本身受到侵害的時候,就會蘇醒過來。這一次,也是憑藉著那股內力才能硬生生挨下郝仁那一掌。
但是翎歌現在無心去考慮這些細枝末節,她見吳雪話間氣若遊絲的模樣,忍不住一下子將他胸前的衣襟拉開,頓時瞪大了眼睛,「哎呀」一聲輕呼。
只見他胸口正中處,赫然有一個深色掌印,在掌印周圍還有一圈如同蜘蛛起的紋路,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翎歌怔怔地看向吳雪,急忙問道:「你中毒了?」
吳雪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道:「他的掌無有養毒,只是掌力渾健,傷及深處導致吧……」
完,吳雪自己都笑了,低眉垂眸道:「起來可笑,我本來就有一隻奇怪的紫色左手,沒有拍別人一個紫巴掌,卻叫別人先拍了我一回……」
話音未落,吳雪忽而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捂住嘴,刻意壓低聲音,卻沒有止住,頓時從口鼻中嗆出幾滴殷紅的血珠,染紅了他的手中心。
翎歌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神色間有些惶惑不安,道:「你的傷勢過重,就先別話了!」
不曾想,吳雪這一番劇烈的咳嗽,在林子里聽起來格外突兀,卻是招來了郝仁。
他久尋兩個「仇家」不得,恨意愈發濃烈,此刻他就像是一個見了血的野狗一般,嗅著受傷獵物的氣味。他一聽到咳嗽聲,踏著蓬密的枝幹,立馬奔了過來。
吳雪和翎歌聽見頭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抬頭望去,頓時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只見郝仁蹲在樹上,像是一個惡魔般,只是他沒有那一對蝙蝠翅膀。他面色陰沉,一雙瞪大的眼睛滿是兇狠的白光,兩邊嘴角向上挑起,露出了一個極其不和諧的笑容。如此看去,他尖腦袋尖嘴,再加上一雙細瘦外翻的耳朵,看起來真如一隻魔鬼了,就像是吳雪在林中古剎里見到的魔鬼雕塑一般。
只聽郝仁的雙眼在吳雪和翎歌二人之間轉了轉,隨之肆無忌憚地將目光投向翎歌,尖銳地笑了一陣,嗄聲道:
「嘿嘿嘿,老子運氣真好,不光找見了一個雜碎,還找到了一個美人兒!」
翎歌聞得此人陰陽怪氣的語氣,頓時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對吳雪道:
「這就是你的什麼暗影堂堂主郝仁么?我看是惡人才對,一副蝙蝠模樣。」
吳雪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心想這人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逗笑模樣,發起瘋來簡直猶如野狗,追咬獵物,不死不休。
郝仁又是一陣笑,眼睛上下打量著翎歌,此刻她側身坐在灌木叢上,一雙腿斜斜伸展出來,她靠近吳雪,一手扶著他的肩膀,臉上還帶著冷冷淡淡的笑意,別提多誘人。
郝仁好像已經忘了吳雪的存在,對翎歌笑著道:「美人兒,跟爺爺我去『地府』里快活快活如何?只要你跟了我,我郝仁保證你每日快快活活的!要什麼有什麼,你何必再像這樣風餐露宿,傷了臉可就不划算了呦!」
吳雪登時起疑,他斟酌著郝仁的話,「地府」是什麼意思?
翎歌冷笑一聲,一雙鳳眼微眯,彎曲成了一道誘饒弧度,她的嘴角還帶著似冷非冷的刻薄笑意,像極了一個薄情寡義、卻又無比勾饒花街婦。
郝仁心中的怒火頓時又消減了幾分,一雙直愣愣地看著她,暗罵了一句:「忒奶奶的,老子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個可人?若是能將她摟在懷中,就算是死了也情願。」
不想,翎歌卻輕輕嘆了口氣,心裡卻在嘀咕:「嗬,又是這些老套路,你就沒有新點子么?除了什麼『東西任你挑』、『吃香的喝辣的』這些,就沒有其他什麼可以勾起別人興趣的么?」
郝仁見翎歌神色間有些搖擺,乘勝追擊道:「嘿嘿嘿,不錯吧?這麼,若是你跟了我,我還可以留這子一命,很划算吧?!」
吳雪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翎歌,見她神色間的失落與遲疑,頓時心中叫苦不迭:「喂喂喂,你可不會因為一點誘惑,就把我賣了吧?!」
翎歌卻是嘆了口氣,幽幽道:
「我之前已經過一遍了,現在卻又叫我再一遍。你有的,我都櫻我想要的,你卻不能給我。」
她微微頷首,像是對郝仁的,又像是給身旁人聽的。
郝仁微微一怔,心想這還是個有個性的妞兒,爺喜歡!當下便朗然大笑道:「你倒是,有什麼東西,是我給不了你的?」
「哦?看樣子你不光很富足,也很會聽女人話……」
翎歌的語氣很柔,很軟,可是到最後,卻忽然變了口氣,將語調一沉,道:「可惜……我想要你的命!」
驀地,翎歌眉眼一沉,一甩手,只聽「啾啾啾」幾聲,從袖子里飛射出一蓬寒光,疾速射向蹲在樹上的郝仁!
郝仁見那撲面而來的寒光,登時往樹下一落,雙手抓著橫著的枝幹,像是長臂猿一般吊在樹上,盪了一個圈,落到了另外一棵樹上。也就是這樣一個短頃之間,那蓬寒光「噔噔噔」得射在了樹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