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傳功
三人在這集鎮里找了家客棧,客棧地處偏僻,在集鎮的邊界。集鎮名叫「孤鳶集」,來往商客並不多。客棧老闆懶洋洋地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見人來了也沒怎麼招呼,就讓小二給客人帶路,來到後面的房間。
不過好在房間還算乾淨。安置妥當后,石業蘭來到吳雪的房間,道:「我先打通你的奇經八脈,看你受不受的住!」
吳雪凜然道:「好。」
吳雪盤腿坐在床上,褪去鞋襪,只著內衣。石業蘭豎起雙指,催動內力首先灌輸到吳雪的百會穴上。百會穴乃穴中之首,於頭頂正中心,是諸脈交會之處。
只此一點,吳雪頓感一股勁力穿過頭頂,延伸至全身經脈。一股內力在經脈諸穴橫衝直撞,吳雪渾身酸痛難忍,只覺得元神震顫,汗如雨下。
石業蘭點點頭,道:「第一穴,三陽五會,五之為言百也。」
吳雪睜開眼睛,卻發覺神識一晃,竟然差點倒下,他微微笑了一下,道:「師傅,再來!」
石業蘭在他大椎穴一點,道:「第二穴,手足三陽,聚之而上行也。」
吳雪頓感呼吸困難,一股灼熱之氣往頭腦上竄,他猛然一個激靈。
「第三穴……第五穴.……」
石業蘭露出笑意,道:「還有最後一穴。這最後一穴你若是能挺下來,內功將來定有所建樹!忍住了!」
他赫然匯力,將全身內力聚集在指尖,點在了足心的湧泉穴。
「這最後一穴,腎出泉涌,灌之四體也!」
這最後一股內力灌入吳雪體內,石業蘭運功收手,凝望著吳雪。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吳雪雙目緊閉,大汗淋漓。一股股逆亂的氣流在體內橫衝直撞,猶如錯筋斷骨般疼痛難忍。他咬著牙,竭力壓制著那些氣流,漸漸的,體力也近乎耗盡,一陣恍然就欲昏厥過去。
石業蘭喝道:「固守心神,莫要分心!」
恍然間,卻見一張張臉,曾經熟悉的臉,一聲聲情切的話語,猶如畫般,被人付之一炬。族人死前的慘狀印刻在吳雪腦海里,染上血色,哀鴻遍野!仇家醜惡的嘴臉在放肆大笑,笑他如膽小鬼般貪生怕死,倉皇而逃。
而他現在感到無比強大!內息廣闊如海,內力氣貫長虹!
他霍然放肆大笑,面目猙獰,眼睛蒙血!
蘭兒被這凄絕狂放的笑聲吸引過來,一推門就見吳雪雙臂大張,盤膝而坐,一股股氣流如野獸般肆虐,渾身的衣服被震顫成了碎布條兒。
而石業蘭站在一旁,神情嚴肅。
蘭兒道:「這是怎麼回事?」
石業蘭道:「他有心結,需要自己打開。」
蘭兒見他面目猙獰,猶如孤魂野鬼一般,急道:「父親你快壓住他的內息,不然可能走火入魔!」
石業蘭道:「我若是現在壓制住他的內息,有可能會讓他經脈寸斷,永遠成個廢人!」
「那怎麼辦才好?!」蘭兒急得都快要哭了出來,眼中噙著淚花。
石業蘭正色道:「看他自己了……若是命中只能到這,也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蘭兒哭腔地喊道:「吳雪,吳雪……」希望能喚醒他,石業蘭在一旁無奈地搖搖頭。
吳雪陷入了泥潭般的絕境之中。身體漸漸失去了力量,他在向著無盡的深淵墜落。他嘴角慢慢掛起一絲笑容,那是怎樣一種笑呢?是釋懷的微笑?是無奈的苦笑?還是純粹就是個自我安慰的笑?這些可能都不重要了。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蔓延的黑暗剝奪了一切生機。
就在意識逐漸消散之際,他聽到了一聲聲呼喚。傷心嗎?欣慰嗎?痛苦嗎?
那聲聲呼喚猶如夢境,如此遙遠,如此陌生。
你又為何要呼喚我呢?
他腦海里閃過一幕幕畫面。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泊火若生蘭……」
「那你是想讓我叫你什麼呢?」
「雪兒,還是容兒?」 ……
「吳雪!!!」
他霍然睜開眼睛,道:「我叫吳雪。」
一股股力量直竄周身,曾經熟悉的一切都化作流星,向著那唯一的光明飛去。他伸出手,頓時有無數雙手抓住他,將他向上托舉。
他抓住那雙手,無比柔軟,無比溫暖的手,霍然化作流星,扶搖直上,衝破迷障與黑暗,到達那光亮之所!
「吳——」蘭兒一怔,看見吳雪嘴角掛著笑,逆亂的氣息頓時平復了下來。
他緩緩推手下壓那股真氣,將他們封在丹田裡。他睜開眼,笑著,看著蘭兒。她眼睛紅紅的,怔怔地看著吳雪。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半晌,這時石業蘭咳了一聲,打斷兩人交叉的視線,笑道:「恭喜了!」
吳雪猛一跳下床,跪拜道:「弟子多謝師傅指點!」
石業蘭笑呵呵地扶起吳雪,道:「我已經打通了你的經脈,有了承納功法的底子,接下來要勤加修習。」
「弟子明白。」
說著他沖著蘭兒一笑,道:「多謝蘭兒姑娘。」
蘭兒撇過臉去,抹了抹眼睛,道:「謝我什麼?」
石業蘭不自在地搖了搖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就徑直走出門去,下去安撫受驚的店家去了。
吳雪道:「多虧蘭兒姑娘那幾聲呼喚,若不是如此,我恐怕就醒不過來了。」
蘭兒道:「這有什麼,我看到小貓小狗死了都很難過的,誰讓本姑娘這麼善良……」
這下,她倒是有些扭捏了起來,低著頭嘟著嘴,手無處安放只能胡亂摸索一陣,把玩起了衣裙。
吳雪衣物破碎,掛在身體上,近乎赤身裸體。
蘭兒先前又心急又開心沒有發覺,適才一見,倏而面色羞紅,渾身燥熱起來,「哎呀」一聲驚嬌,扭頭跑出屋去。
吳雪緩緩往下一看,頓時大窘,關上門,趕忙將衣服換上。心想這下可是丟夠了人!
靜下來后,吳雪這才感覺到身體已然脫胎換骨。此刻他精神大振,步履生風,跟之前判若兩人。他心生感激,想著自己定是不負師傅與蘭兒姑娘的兩次救命之恩。
他看向窗外錦繡山河,一派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