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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真相

  天色漸暗,月影西斜,黎明之時,寒意襲來。


  我和阿念同在屋內,徹夜未眠,我有些困頓。如緣卻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鉤蛇被阿念放走之後,已有兩個時辰了,算算,卜者應該來了。


  忽然,如緣驚坐起來,快速調整了呼吸,說道“來了!”


  話音剛落,便已聽見了叩門聲。隨即,不等回應,門便已經開了。


  卜者子桑立在當中,右邊是那蒙麵女子,此刻依舊捂著胸口,站不直身子;左邊,是依舊無法動彈的如玉。


  “銀洛姑娘,你不想給我解釋嗎?自問你們來到青丘,我一直以禮相待,且也允諾會幫你解毒,為何還要擅創我族聖地盜取碧玉簪?”說完,他狠狠看了一眼身邊的如玉。


  “你是九尾狐族的卜者,自然要為全族安危考慮,但你們先族長也曾允諾將者碧玉簪交於我,難道九尾狐族一向都是如此出爾反爾、恩將仇報的嗎?這碧玉簪本就不是你九尾狐族之物,我隻是取回我自己的東西而已。”


  “銀洛姑娘!我自以為昨日已向你解釋清楚了。失了碧玉簪,青丘幻境將不複存在,屆時,我九尾狐一族又將無所去處,我是迫於無奈,才暫借碧玉簪之力重建了這幻境,你何苦要陷我一族重回險境?”


  “借?屆時我不省人事,險些性命不保,但可真真切切沒聽到卜者你說過半個借字。又或者,卜者原以為我定然活不下來,所以隻是順手將這件寶貝帶出靈芝禁域,不忍看它也跟著被毀了?”


  卜者神情複雜,卻似乎無言以對。


  “其實,我並不想破壞你的幻境,也並不想占有這沾染了無數恩怨糾葛的所謂‘神物’,我無非是想借一點點碧玉簪之力,解了自己所中之毒,難道這當真會害你一族陷入險境?”


  “子桑叔,這毒是我下的,但銀洛三番五次護著我,你就幫我還了銀洛的人情吧。你隻要告訴我怎麽解毒,我來替她解了便是。”


  “緣兒!你……”卜者簡直被如緣說得咬牙切齒。


  “卜者所擔心的,無非是怕銀洛姑娘被神族發現,我之前也說了,我魔族定會將她看護周全,絕不會讓她落入神族手中,塗炭生靈的。更何況,相比於你們,我們魔域才更加害怕她的血被神族獲得,這樣的任務,還是交給我們吧。以我魔族之力,神族自然別想輕易得逞。”阿念也一番陳情道。


  “又或者,卜者還有別的什麽不為人知的圖謀?”


  我見卜者依舊猶豫不決,便從身後取出了一個木頭匣子,卜者一見這匣子,臉色果然變了。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故作鎮定地站在門外,但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個匣子。


  我緩緩抬手,準備打開這個匣子。


  “住手!”


  我淡淡笑了笑,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卻在眨眼間,我的手被牢牢抓住,卜者已然欠腰站在我的旁邊。


  但如緣卻始料未及地一把搶過匣子,將它打開了。


  在打開的瞬間,匣子中閃出一陣奇異的光芒,隨即,一粒粒無數斑斕色彩、晶瑩剔透的珠子顯現出來,如緣早已睜大了雙眼,驚呆了。


  “這是……九尾狐妖的真元!”如緣手一滑,那匣子瞬間跌落,卜者連忙收手,轉而接住了即將落地的匣子,並小心翼翼將它端在手中,細細端詳著。


  “子桑叔……這些當真是……我們族人的真元嗎?”


  子桑不語,但那神情已然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那真元當中怎會透著黑色的霧氣?那是……魔氣?”


  “如緣,你可還記得你給我說過的九尾狐族以魔氣修煉的禁術?你外公,也是因為修煉魔氣才最終落得那般結局。”


  “記得……”


  “可是,你有沒有細想過,這既然是九尾狐族的禁術,你和如玉又怎會知道?”


  “自然是……”如緣原本十分篤定,但忽然卻猶豫了,“是……來自母親的……記憶……”


  “那你們狐族其他人,是否也知道這個禁術?”


  “似乎……並沒有人提起過。不光是這個,狐族的秘術、禁術,按規矩,都是不能輕易讓族人知道的。”


  “這便對了,那你母親,為何會知道呢?”


  如緣似乎在仔細回想,我瞥了如玉一眼,見她也有些迷惑。


  “之前,我是偷偷在卜者住的地方盜取過分緣秘術,但母親……似乎並沒有……即使她曾經用讀心術獲取了捕妖人的據點信息,但也並沒有使用分緣術的記憶……”如緣仍在努力回想。


  忽然,她睜大了眼睛,說道“好像,是有人曾經告訴過她!”


  “是誰?”我注視著她,堅定地問道。


  “是……”如緣搖了搖頭,似乎這段記憶,並不完整。


  “是他。”如玉卻冷冷開口,目光直勾勾看著一個人。


  正是卜者子桑。


  如緣更加驚訝了。


  “子桑叔?為何要告訴母親禁術呢?”


  “那你們可知道青丘覆滅的真正原因?”


  “當然知道!是大禹後人帶著碧玉簪假意投誠,結果,後來又誘導族長修煉魔氣……”說著,如緣也似乎發現了哪裏不對,“可是……既然是我族禁術,大禹後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所以,真正誘導族長修習魔氣的,怕不是大禹後人吧?可歎你們那些或無辜枉死、或僥幸獲存的族人,也並不清楚族長怎會突然變成一個嗜血狂魔吧?即使是你的外公,大家怕也隻是想著,他是為了壓製魔氣,被魔氣強行侵蝕後失了本性,卻不知,是他自己在修煉魔氣。都說九尾狐族能夠傳承先人的記憶,但有的記憶,卻是傳承不了的,比如,擁有這個記憶的人,根本就沒有後人。而那個誘導前兩任族長修煉魔氣的人,卻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


  如緣沉默了,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


  “好了!事到如今,不如我來告訴你們原因吧。”


  此刻,我當真不知,在卜者身上究竟裝著多少秘密。


  “不錯,告訴他們修煉魔氣禁術的人,正是我。”


  “子桑叔!?”如緣幾乎沒有寫想到卜者會如此坦然的承認。


  “我知道,這個秘密,守不住太久,不過是正好被銀洛姑娘先發現罷了。”


  “你難道就沒有半點愧疚感嗎?”


  “愧疚?為何要愧疚?我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九尾狐全族著想。白日裏你也見到了,九尾狐族的本性裏,安於現狀,根本看不到哪怕是近在眼前的危及。自從我的外祖父下令封存那些秘術和禁術,上千年,竟沒有一人敢擅創藏有秘術和禁術的聖地。無論經曆多大的災劫,但凡能找到一處安身之所,所有人又回到那種與世無爭、無憂無慮的狀態。這看似和諧的背後,卻是不斷遭受到外族的算計、利用、詆毀、殘殺。試問,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誰的錯?難道是我九尾狐族的錯嗎?


  “我不過是想找到一種辦法,讓九尾狐族真的變得強大,強大到不用躲在角落裏,等著別人來侵犯、屠戮,我們本就應當憑借一己之力去創造一方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領地,那才是真正沒有戰爭、和諧安好的淨土。”


  “所以,你就誘導他們修煉魔氣增強力量嗎?”


  “不錯。曾經,我的其中一個舅父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方法,可惜,因為所有修習了魔氣的人都漸漸失去本性,我的外祖父便強令禁止了這種修煉方法,還將我的舅父一脈都關了起來,最後他們因為修習魔氣失去本性,在關押之處自相殘殺,無一人幸存。但後來我卻發現,九尾狐族之所以修習魔氣會失去本性,正是因為藏在內心的潛意識太多,而這些潛意識,大多是陰暗的、偏執的,甚至邪惡的,說到底,是我們習慣了自欺欺人,不敢正視自己內心的陰暗麵,才讓魔氣有機可乘。那麽,隻要我們的意誌足夠強大,自然能夠壓製住魔氣對我們的影響。


  “前兩任族長,都是意誌極為堅定的人,再者,既然身為族長,便應當承擔起掌控一族命運的重任,即使要以身犯險,也必須毫不退縮。”


  “可是,你這樣做卻釀造了慘重的後果,即使這樣,也值得嗎?”


  “何謂值得?何謂不值得?而且,我本不想如此草率,但每次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讓族長修習此禁術,隻可惜,我雖然努力想要清除他們心中的那些雜念,但仍舊失敗了……曾經,燭玉本是最好的試練人選,我發現她竟然可以自主淨化她思想裏汙濁的那一部分,可惜,那個該死的大禹後人,竟將她害至那般境地……後來,我族被困靈芝禁域,族長原想壓製魔氣,但發現那魔氣根本是源源不斷,所以,我才冒險告訴他修習魔氣的法子,他已經在盡力壓製了,但最後還是同樣的結局。但若非如此,我們又如何能自救?難道看著整個族群被魔氣侵蝕全部覆滅嗎?”


  卜者一邊說,眉頭越皺越緊,神色中透露出十分不甘,卻又對全族的命運無限疲憊、無能為力。


  “那這些被灌入了魔氣的真元,又是怎麽回事?”


  “有了兩任族長的慘痛經曆,我自然不敢再次冒險,所以,我正視圖找到一個可以讓魔氣與九尾狐族真元真正完美融合的法子,既能借用魔氣的力量,又能不至於害我族人喪失本性。無奈之下,我便收集了那些重傷時奄奄一息的族人的真元,以此試驗。一旦真正成功,我便可以引導族人修習魔氣,然後,就算是神魔,也不敢輕易覬覦和進犯我九尾狐族了。屆時,我又何必苦苦造出什麽青丘幻境?何處都可是我族的青丘,我們也不想著找到什麽妖界了,至少,我們能夠真正擁有一方棲身之地。”


  聽完卜者的言辭,心中難免無盡感懷,卻又略感唏噓。一時沉浸在卜者的對全族命運的假設當中,不置可否。


  “真是癡心妄想,六界中,唯有神族,才是真正能操控天書之力的主角,想要和神族抗衡,根本是無稽之談。”沉默最終竟然被之前被定在一旁的如玉打破,而且,還是給了卜者當頭一棒,像是要完全擊垮他的所有努力。


  卜者用力看了她一眼,即使眼神中帶著十分複雜的東西,但終是沒有再斥責她。


  “所以,還請銀洛姑娘能夠交還碧玉簪,待我真正找到能夠安全修煉魔氣的法子,自然第一時間為你解毒。你放心,這欲毒是我製造出來的,我自然能想方設法保你的性命,也會盡力不讓此毒傷及的腹中胎兒。”


  “銀洛!你可要搞清楚!就算子桑真的能夠試驗成功,但即便你有時間等待,但我身上那個珠子裏封著的,卻沒有時間耗費了!”


  正在我無法做出決斷之時,如玉卻狠狠提醒了我如今所麵對的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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