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苦

  尹淳鈺的身子佝僂著，雙手掩麵，淚水順著他的指縫流淌，他從未哭得如此絕望，今時今日，他真的恨死了自己。


  是他的自私，他的僥幸，害了整個洛河嶼。


  淩雪忽然開了口：“風逸，你做什麽！”


  被叫做風逸的男妖揚起一抹饜足的笑：“當然是怕他錯過了這場好戲，將他帶來了，幸好趕上了。”


  淩雪拳頭緊了緊。


  風逸輕佻地笑了，他用一根手指勾起淩雪的下頜：“你仔細看看，這就是尹淳鈺，懦夫一個，留他何用？你現在便親手殺了他吧，若不然，一會阿爹從聖明派趕過來，發現你偷偷留他一命，死的便是你。”


  淩雪一動不動，隻憤恨地盯著風逸。


  風逸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他眯了眯眸子：“你不會真的以為他愛你？他愛的是你嗎？你別忘了，你這副皮囊是別人的，他的心也是別人的，你不過是鳩占鵲巢，如今你親手殺了他的父親，他隻怕恨不得將你殺之而後快，你究竟還在猶豫什麽？”


  尹淳鈺緩緩道：“淩雪呢？你們把她怎麽了？”


  淩雪急忙道：“阿鈺……”


  可張了張口，卻沒了後文。


  風逸覺得這一幕可笑至極：“看到沒有？他想的並不是你，並且，是你殺了他心愛的女人，醒醒吧，快些殺了他。”


  淩雪閉了眼，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時，她的眼睛裏寫滿了堅定，像是下定了決心。


  風逸滿意地笑了，將手拿開，看好戲似的抱拳站在邊上。


  淩雪緩步走向尹淳鈺。


  尹淳鈺察覺到動靜，微微仰頭，看著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也再陌生不過的女人。


  “嗬……”


  他忽然釋懷了。


  完全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


  可是，等待他的卻不是死亡，而是死裏逃生。


  “你瘋了！你這麽做，阿爹會殺了你的！”


  身後是男妖風逸的聲音，周身是濃鬱的妖氣，淩雪緊摟著他，帶他騰雲駕霧往裘山飛去。


  “阿鈺，對不起。”


  “你殺了我吧。”尹淳鈺無力地看著她：“你若不殺我，我便殺你。”


  她渾身一顫：“你給過我機會的不是嗎？成親那晚，你都看到了，不是嗎？你早就知道我就是那吸人精元的妖怪，可是你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愛我的，不是嗎？”


  尹淳鈺苦笑不已，譏諷道：“原來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她像是看到了希冀：“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隻要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就像平常夫妻那樣，找一個偏遠的小鎮生活好嗎？我不會再殺人了……”


  尹淳鈺覺得可笑至極：“苦衷……天大的苦衷都不能成為你濫殺無辜的理由！你回頭看看你身後的洛河嶼，整個洛河嶼，因為你口中的苦衷，死了多少無辜人！”


  “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她已經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了。


  尹淳鈺真的覺得老天在跟他開玩笑。


  這個女人，殺了他最愛的女人，占了淩雪身體，待在他身邊，濫殺無辜，最後害得洛河嶼生靈塗炭，自己的父親也死在了她的手裏。


  可是，如今他的心裏裝的竟然不是淩雪，而是這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