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南牆前撞破頭

  倪晨曦出了病房，一路走到醫院草坪，這會兒太陽正毒，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間段出來逛。


  倪晨曦找了一張有樹蔭的椅子坐下，眯著眼睛去看那些透過斑駁樹陰漏下來的光點，沒有風，所以沒有樹影婆娑的美感，光點也就隻能逮著一個地方使勁兒曬，倪晨曦摸了摸被曬得發疼的胳膊，吸溜著空氣中蒸騰冒著熱氣與潮意的青草味兒，長長歎了一口氣。


  沈奕最近的狀態很不對勁，他意識到了，所以總是騰出許多時間去陪她說話。


  倪晨曦敢保證，他從沒有這麽努力的說過話，嘰裏呱啦說個不停，從每天的菜合不合胃口，想看什麽書，聽什麽節目這樣雞毛蒜皮小事，說到出院後想去吃什麽玩什麽看什麽這樣虛無縹緲的廢話，再到從前的某月某日大家一起做了怎樣的事說過怎樣的話這樣不知真假的回憶，倪晨曦說得口幹舌燥，說得嗓子發啞，找話題找得直接上網百度，可是不管他怎麽用心用力，沈奕的反應總是出奇的平靜。


  她不笑，不哭，也不多說一句話，臉上，眼睛裏，又靜又冷，像一口枯井。


  倪晨曦覺得挫敗，也覺得心累，他不知道他該怎麽做才能讓沈奕重新煥發生機。


  他問過醫生，醫生隻說要家屬多陪她說說話，多帶她見見新鮮的事物，重新喚醒她對世界的好奇與渴求。


  醫生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容易，倪晨曦卻在沈奕這麵南牆前撞破了頭。


  南敏和南甄車禍的後續一直是沈恪在處理，再加上還有一個偌大的公司要他操心，所以很多時候他根本騰不出心神來照顧沈奕。倪樂天和梁非非也是，自己的公司，倪辰君的公司，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所以能花時間來陪沈奕的，就隻有他。


  當時沈恪拜托他多陪陪沈奕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做猶豫就應了下來，盡管沈恪一直說麻煩他辛苦他，但倪晨曦絲毫不覺得這是件辛苦麻煩的事，相反，他心裏隻有一股子詭異而隱秘的興奮。


  他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和沈奕兩個人待在一起了。在這之前，他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高三時他去沈家給沈奕講課。


  結果這麽快，一晃眼就過去了兩年。


  期間兩人從沒有聯係過，可再次聚到一起，卻是從未分開過似的熟稔。


  盡管倪晨曦為沈奕過分的冷寂而感到挫敗，但他不得不承認，和沈奕聊天真的是這兩年來最開心的事情，就連折磨他許多天的數學論證解出來了都沒有這麽動人心魄。


  倪晨曦很多時間都會想，他這種獨獨對沈奕特殊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他想過很多次，可每一次都不敢深入，因為他明白，這段來之不易的相處是他偷來的，一旦哥哥醒了，他就將從沈奕身邊離開，再次回到那些無窮無盡的數字和計算中去。


  他有時候甚至會自私的想，如果這樣的時光如果能長一點就好了，長到沈奕的心裏眼睛裏都隻有他。


  他眯著眼睛靜靜看著從樹葉中漏出來的天空，慢慢等著自己的心情平靜。


  突然跑出來是他對自己的一點放鬆，但他不能讓沈奕獨處太久，他得快點去陪她。


  不過一會兒，倪晨曦長舒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返回病房。


  他本以為推門進去看到的是枯坐在病床上的沈奕，可沒想到，門隻開了一線，還沒有見到人，就聽到一段看似威脅實則撒嬌的話。


  一天一件事，敢耍賴我就讓你變成單身狗。


  倪晨曦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繼續推門進去還是直接關門離開。


  他隻覺得醫院裏的冷氣一股腦全湧向了他，絲絲縷縷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滲透到了四肢百骸。


  是了，沈奕現在是哥哥的女朋友，她有資格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