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生命本是笑話
沈恪點頭,“好。我會聯係關公掌控輿論,盡量將影響降到最小。”
輿論……沈奕看著西裝筆挺,淡定從容的說要掌控網絡輿論的沈恪,突然就愣了一下神。
原來,自她醒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見到南甄。
那個長遠的夢又出現在她的腦海,南甄坐在她墓前的畫麵就像有生命一樣一幕幕在她眼前展開,那盒亂七八糟的盒飯,一句又一句莫名卻沉重的道歉,那些落在墓碑上的孤冷而瘋狂的眼淚,他離開墓園時決絕與義無反顧的背影,那塊從胸前的口袋抽出來的手帕,還有那瓶帶走他生命的酒……
夢裏的兩年不是眨眼即逝的兩年,而是一天又一天堆積起來的兩年,那兩年裏,有無數的陽光、風雨、草木,卻隻有一個南甄從始至終貫穿她的時光,給了她悠長的孤獨裏一個“再見”的期許。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夢,是她上輩子死後的故事,她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沈奕知道自己這麽荒唐的擔心有些可笑,但她還是忍不住問沈恪:“南甄怎麽樣了?他怎麽不來看我?”
然後,沈奕就看到沈恪露出了與當時她問倪辰君時如出一轍的僵硬,甚至為了回避,他還刻意躲開了她的視線。
隻一瞬,沈奕就覺得渾身發冷。
她也僵了僵,才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恪的眉眼間竟然露出了些許悲痛,“小奕……”
沈奕扯了扯嘴角,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她僵笑了兩聲,“爸爸你怎麽這個樣子,別告訴我他死了,哈,這個笑話我能笑一輩子。”
沈恪猛然抬頭看向她,似乎很詫異她能知道這件事。可神情幾度轉變,都沒用說出話來。
良久,他才低低道:“有時候,生活與生命,本就是個笑話。”
我們窮極一生,也隻是讓這個笑話看起來不那麽像個笑話而已。
笑話。
沈奕笑了起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可微微抽搐的嘴角卻無情的昭示著她此刻的慌亂,“我知道這是個笑話,怎麽可能呢爸爸,你別騙我了,這不好玩。”
她不過是因為一個荒誕的夢而心有所感,問出了這個可笑的問題,而沈恪,竟然回了她一個更加可笑的回答。
死了?怎麽可能。
明明人還好好的,明明不過是去南家找一個真相,為什麽要說他死了,他怎麽可以死,他都沒有親眼看著她站上那個舞台,怎麽能死?!
沈恪靜靜地看著她,平靜的語調裏是毫不掩飾的哀傷與無奈,“我怎麽會拿生命開玩笑。”
那種看著心愛之人在眼前死去的極盡無力,恨不得掏心挖肺跟著她一起離開的極致痛苦,至今都藏在他的骨髓深處,隻要一想起她,那些煎熬的回憶就恍如利刃當胸而過,心口嗚啦啦全是大口子,風一吹,就冷徹心扉。
他經曆的已經夠多了,又怎麽忍心再看著沈奕平白受這樣的欺騙。
可是,他真的死了嗎?
沈奕忍住眼眶裏幾欲墜落的眼淚,死死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死,怎麽會死!這隻是個夢,這一定也隻是個夢而已!”
2020年,他才32歲,怎麽可以死。
視線被眼淚暈得模糊不堪,但沈奕似乎就看到了南甄坐在她墓前的場景。
他支起一條腿,手肘撐在膝上,自然垂落下來的手裏拿著酒。金色的陽光毫不吝嗇的撒了他滿身,可他隻仰著頭,眼睛裏倒映著湛湛青空,渾身都是化不開的孤冷與落寞。
他一遍一遍的問她:“我能早點遇見你嗎?”
沈奕難忍悲痛,終於嚎啕哭了出來,“我該怎麽醒過來,我要怎麽樣才能醒過來?”
這個噩夢已經做得太長太苦了,南甄,你告訴我,我該怎麽醒過來?
一瞬間,兩個截然不同的時空似乎在此刻重疊,有一個人,在同樣的年紀,再一次死亡在這個炎熱而冷漠的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