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成也豬肉敗也豬肉
馬路邊，一個男人靜靜地矗立著。
這人上身穿一件老舊的灰黃色短袖，下身穿一條洗得有些退色的褲衩，腳上是一雙破涼鞋。
腦袋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蓋住了大半張臉，嘴巴上留著兩撇假的不得了的八字胡。
男人右手提著一捆青菜，左手握空拳作咳嗽狀。
隨著男人的一聲聲咳，每咳嗽一下腰就彎上一分。
幾聲咳嗽下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弓腰駝背的老頭兒。
當然，這是他裝出來的
自然不會告訴你們，其實這人就是劉大項來著……額……剛才是個幻覺，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說！
話說，劉大項扮的這個老頭兒……啊不不不，是老頭兒扮的這個劉大項……呃呃，也不對啊……
哎算了算了，既已說漏嘴，劉大項就劉大項吧。
話說，劉大項手裏提著捆青菜，今天他要來個入虎穴求虎子，假扮成個送菜的打入敵方後營偷師。
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他今天要偷師的目標，就經常被他賒賬的小餐館。
劉大項實在沒想到，附近做豬手最有名的，就他常來光顧的這一家。
難怪自己老對這裏念念不忘了，原來是有原因的。
雖然網上也有分享製作方法也有視頻，但每一家都是有自己的獨門秘方，這些可就不會對外開放的。
所以，才不得不冒險來偷這師。
劉大項相信，隻要讓他觀摩過現場製作，結合網上分享的那些做法，他能還原個90%的原汁原味出來。
……
“誒……你看起來好麵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啊？”
劉大項提溜著捆青菜，正準備給送到廚房後方去，恰好遇到了餐館老板，老板禮貌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嗬嗬嗬，不可能啊，我的臉又沒被開水燙過，怎麽會麵熟呢？”劉大項摸著那兩撇誇張的八字胡傻笑道。
“哦，我想起來了！”餐館老板一拍大腿：“我應該是在菜市場見過你，你是你是……？”
“對對對，我有親戚在菜市場賣豬肉。”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豬肉榮的……？”
“爺爺。”劉大項忙把話給接下去。
“哦哦哦，爺爺爺爺，難怪我瞧你老那麽眼熟了。”
“原來是豬肉榮的阿爺啊，哈哈，您好您好！”
“嗬嗬，話說你老這麽大年紀還出來賣菜啊？”
“整天呆在家裏也悶得慌，幹脆出來做點小生意，既可以幫補點家用，這日子也容易過一些嘛。”
“也是也是，還是你老勤快，身子骨也硬朗，不輸現在那些小年輕啊，得向你學習。”
“啊好了老板，不打擾你忙了，我先把菜送進去。”
“哦好的好的，辛苦辛苦，您小心點小心點。”
餐館老板也不疑有他，大大方方就讓劉大項走進廚房重地了。
用王開心的話來講，跟放一頭狼進自家羊圈沒啥區別。
劉大項剛進了廚房，忽然感覺眼睛不夠用了。
吃的！吃的！吃的！
廚房中央的雙通荷台上，成品半成品，一道道菜肴擺放地整整齊齊。
那可都是吃的啊啊啊啊！！！
總算劉大項沒被吃的衝昏頭腦，沒忘了來這的目的。
他手裏拿著那捆菜，裝出一副我是來參觀的樣子，這兒逛逛那兒晃晃，晃著晃著慢慢走到了灶前忙活的廚房師傅身後。
劉大項剛一過去，就被那廚房師傅瞪了一眼。
凡是沒經同意靠近灶台的，一切皆來偷師。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一點，放之哪一行任之哪一業都一樣適用。
所以這廚房師傅有這反應也屬正常。
但在看清身後站著的是個彎腰駝背的麵善老頭，廚房師傅反倒放鬆了戒備。
老態龍鍾成這樣，估計手把手教他做都未必學得會。
於是乎，劉大項利用了對方這麻痹大意的思想，一波又一波的恭維一波又一波的馬屁，把廚房師傅捧得那叫一個飄飄然。
如果不是年紀大了些，這廚房師傅都打算去報名神舟飛船的飛天任務了，哼唱著“我要飛我要飛我要飛誒誒誒誒”。
見火候差不多了，劉大項趁機向對方請教這豬手的做法。
據他瞎編……所說，自己的孫子別的不愛吃，就鍾愛這個豬手。
他這個做爺爺的整天無所事事，就好研究這個豬手烹飪。
難得今天遇到一位廚神般的大師傅，無論怎樣也得請教一個。
廚房師傅早已飄得不知東西南北，於是想都沒想就爽快一口答應了。
“把豬手指甲削掉，把豬毛刮一刮，實在刮不幹淨就用火燒。”
“弄完了，拿鹽把整隻豬手擦一擦，之後就給砍成一塊一塊的。”
“準備好其他材料，薑片、蒜頭、八角、陳皮、花椒，其次還有調味料，生抽、老抽、黃酒、白醋、白砂糖。”
“把砍好的豬手放到鍋裏，然後加水，等水煮開，起了泡沫就將豬手撈起來。”
“鍋裏的水倒掉，加入少量油，把豬手放到油裏去煎，這樣做可以去掉豬皮下大部分的油脂層。”
“等豬手做好吃起來就不會覺得油膩了。”
“接著，準備另外一口鍋，舀兩大匙白砂糖兩大匙白醋放一起翻炒，炒到變成黃色的時候，把煎得差不多的豬手倒進來一起翻炒。”
“最後準備一口煮鍋，把前麵提到的材料調味料全部倒進去，豬手也同樣倒進去，再加入少量的水調好鹹蛋。”
“先用大夥燒開，然後改用慢火炆，等鹵湯隻剩點鍋底就大功告成了。”
廚房師傅幾乎是手把手地教，一麵講解，一麵麻利現場演示。
而劉大項呢，也果然不負所望，這麽好的老師，他自然也是這麽好的學生。
精確到每個步驟每個細節，尤其是那些比例那些配方，近乎詳細到小數點後幾位數。
“你老都記住了嗎？”廚房師傅看著劉大項的認真樣，還關心地詢問了一句。
“記住了記住了，嘿嘿嘿。”
劉大項把記錄的小本子收起來，忍不住得意笑了笑。
廚房師傅搖搖頭也是笑了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這麽大年紀的一個老人家，居然露出這樣孩童般的笑顏。
本來這廚房師傅也不會那麽隨便相信人的，不可能如此大方地將拿手絕活教給別人。
但是如今看到老人家這麽高興，什麽疑慮都煙消雲散了。
二來，這位老人家看著也不那麽麵生。
應該是有經常來這裏送菜的，隻是平時人比較多，想不起這人是誰罷了。
老實說，跟劉大項長得還……有幾分相……似……似？.……
劉大項！！！
廚房師傅猛然一個激靈靈的冷顫，眼睛死死地盯著身旁這個弓腰駝背的老頭。
在他的腦海裏，這個弓腰駝背的老頭兒的影像被投放了出來。
腰被慢慢地拉直，彎曲得好像座駝峰的背部也被緩緩撫平。
垂到看不見脖子的腦袋被抬了起來，帽子、胡子被P掉，臉上那些不知道怎樣弄的褶皺也被盡數P了去。
片刻後，一個清晰的輪廓影像呈現在了廚房師傅的腦海！
通過神經傳遞，瞳孔裏的顯像赫然是劉！大！項！
劉大項知道要糟，早在廚房師傅死盯著他的時候便已做好了準備。
當看到對方瞳孔裏放出來的凶光，轉身拔腿便逃。
“王！！！八！！！蛋！！！我殺了你！！！！！！！！！”
廚房師傅操起了案板上一把殺豬刀，狀若瘋魔嗷嗷叫從廚房裏衝了出來。
“冷靜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嘛，幹嘛拎著刀到處跑呢，這萬一傷到人可就不好了啊！”
才衝出廚房，以餐館老板為首，還有餐館幾夥計在內的一幫人，見廚房師傅這副遇上殺父仇人的凶樣，紛紛圍過來好言好語相勸。
廚房師傅氣喘如牛一臉猙獰，指著門口劉大項逃走的方向：“剛才那人是劉大項！”
“這小子扮鬼扮馬跑來偷師，，我我能不生氣嗎？！！”
餐館老板一聽笑臉猛地一滯，然後默不作聲朝廚房裏邊慢慢走去。
眾人還在迷糊，不知道老板要幹什麽，以前不是這態度的啊。
就聽老板的咆哮聲自廚房裏惡狠狠傳來：“弟兄們，操傢夥，今天不宰了那劉大項，我們全體跟他姓！”
不一會，一副咬牙切齒、怒容滿麵的老板從廚房裏邊重新跑了出來，手上拖著把殺豬刀……
誇不誇張啊，什麽刀啊，要用“拖”的？
一點兒也不誇張，因為這是一把特大號的殺豬刀。
哦不對，不要說殺豬了，殺牛都綽綽有餘，甚至還有一種屠龍寶刀的錯覺。
殺氣繚繞的三角形刀身，光那刀刃便有兩尺長，從刀尖到刀把，加起來超過三尺。
這麽大一把刀，不拖著難道扛著啊？
眾人一見老板這架勢，急忙撲上前勸阻安撫。
開玩笑，拿著這樣一把刀上街，估計沒跑出路口就得讓阿sir抓了！
眾人好不容易勸下了老板，大家夥兒也冷靜了些不敢真的操傢夥。
隻能輕裝上陣，一行人掄拳卷袖子，呼啦啦朝著劉大項奔逃的方向追了出去。
跑出了街道，尋著劉大項沿途留下的氣味，竟然在出路口不久便追蹤到了目標。
“我了個去，這幫嗨佬肯定屬哮天犬的，這樣都能被他們追上來？”
劉大項一邊罵著，一邊奪路而逃，樣子頗為狼狽。
十幾號人在背後攆著，能不狼狽嗎？
跑了有九條街，劉大項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後那幫家夥卻仿佛打了興奮劑，鍥而不舍地步步緊逼。
又跑出了一個路口，路口處正停著輛桑塔納，車子沒有熄火，看樣子似乎準備發動離開。
劉大項想都不想衝了過去，一把拉開後座車門鑽到了車裏。
“警察辦案，司機快開車，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