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脫發之傷
劉大項摸著自己腦袋上一個大包，這是王開心請他“吃”的，誰叫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大項，不要盡坐著發呆，趕緊寫檢討了。”
王開心喝完咖啡，瞧劉大項在那發著愣，好心開口提醒。
當然，這好心是帶雙引號的。
“主任，寫這檢討，那我今天的工作做不完怎麽辦？”劉大項一副苦兮兮的樣子詢問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這怎麽沒關係呢？”劉大項委屈道。
“你是領導你是主任，工作任務是你給安排的，你罰我寫檢討，又分配給我任務，時間就這麽多，我哪完成得來啊？”
王開心點著腦袋：“完不成就加班唄，主任我又沒說不讓你加班。”
“晚上加班不就能把分配的任務完成了，再不行就通宵達旦。”
香蕉你個芭拉！你這是人說的話？我斬你個薑蔥雞豆豉鴨！
“就會窩裏橫。”劉大項嘀咕道：“這麽牢燥這麽暴躁，也難怪會掉頭發了。”
“你給我……”王開心手抬起又要拍桌子，拍到了一半收住了，仔細打量起劉大項。
做好再挨一頓罵的劉大項，本來埋頭寫著檢討，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抬眼對上王開心目光，猛地被嚇了一跳。
隻見王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莫名的眼神看得人渾身發毛。
王開心眼前一花，劉大項已經從椅子上消失，身子倒退著撞到了門邊。
劉大項警惕地握著鋼筆，筆尖向前：“主主任，你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啊？”
“你可得想清楚了，殺了我你也沒好結果，你可要為自己老婆孩子多想想！”
王開心差點沒一口血噴在辦公桌上，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何老掉頭發了。
每天這樣時不時被氣一下，不掉頭發就有鬼了。
“嗬嗬嗬，大項，來，別緊張，來來來，坐下坐下，主任有事情想問你，來來，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王開心離開座位，親自走到劉大項麵前，一臉殷勤微笑地將劉大項請回了椅子上坐好。
“嗬嗬，來大項……”
不見回答的？
“大項？喂喂大項？”
王開心又叫了幾聲，手還在劉大項眼前招了招，然後是不知道該氣還是笑了。
劉大項笑容僵硬，目光呆滯，人已經昏死了過去，被嚇的.……
……
“主任，你有話就說好了，你你這樣笑看著我，我我我這心裏，直直直直發毛啊！”
劉大項望著坐對麵的王開心，手裏端著杯主任親自泡的咖啡。
那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咖啡杯在托盤上歡快地蹦迪。
看著被濺得滿臉咖啡的劉大項，王開心歎了一口氣。
由此可見，平時自己的形象是如何的四大惡人了。
“那個，大項啊。”
“是是，主、主任我在！”
王開心隻是輕輕叫了一聲，劉大項卻繃緊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不要那麽緊張好不？你緊張得我都跟著你一樣不輕鬆了。”王開心沒好氣道。
“好……好好好，我我放放放……放鬆點……放鬆點就是了。”
劉大項嘴裏說放鬆，可那身體卻抖得跟甩脂機一樣。
如果可以，王開心真想找出這暫停鍵在哪？
沒辦法，主任跟大項客氣，劉大項感覺自己就是那隻看到拜年黃鼠狼的雞，魂將歸西啊將歸西！
“好了，我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想請教你，怎樣才能保持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心態？你也知道……”
說到這，王開心頓了頓四下瞧了瞧、看了看，這才繼續道。
“你也知道主任我這兩天有點壓力，略微有一點點，真的是一點點哈，一點點的脫發，想請教你，有什麽好辦法根治呢？”
王開心剛才在收拾劉大項的時候，猛然間察覺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以前，他根本沒去留意，也沒去多注意，如今敏感時期恍若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劉大項的那頭黑發，簡直是讓人羨慕嫉妒恨，羨慕嫉妒得人眼紅、恨得人牙根癢。
現在拚搏的年輕人，一邊玩命加班一邊保溫杯泡枸杞，不是華發早生就是腦袋上的土地越來越荒涼，這些還算是輕的.……
沒心沒肺，活著不累，劉大項那一頭烏黑蹭亮的頭發可不是燙的不是染的更不是吹的，那是真的黑得會發光。
王開心看了，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平時生氣，那是真的氣，甚至有時候還氣到怒發衝冠。
但劉大項的生氣，更多時候是唬人的，這家夥看似碰一下就情緒化，其實許多時候都是裝出來的。
所以，王開心不得不放下架子虛心請教，到底有什麽秘笈心法。
“心態？我哪有什麽修……哦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劉大項本來想說我上哪兒給你說去，忽然雷公電母兩公婆，操著傢夥在自己腦中“哇啦啦啦”跳起了蹦叉叉，他忙收住了口。
王開心狐疑地看著劉大項，總覺得，這家夥似乎有什麽陰謀在醞釀。
“大項，想起什麽了？”
劉大項一拍腦門：“主任你不問我這心態的嗎？”
“心態？對，對啊，怎麽了？”王開心繼續追問。
“心態就是修出來的啊。”
“修出來？怎麽修出來啊？就你每天這副德……咳，這個樣子嗎？這副不著調？”
劉大項翻了個白眼：“主任，我這種叫無拘無束的回歸本性，返璞歸真你懂麽？”
“我雖放浪形骸，在你們看來，就是不著調，但我那顆赤子心你不可否認吧？”
“你可曾見我殺人放火、傷天害理過？”
“哦哦哦。”王開心愣愣地點了點頭，聽的是似懂非懂，不過好像還蠻有道理的樣子。
“大項，那我是不是以後學你這種不著調，學你這種沒心沒肺，就可以做到修行、回歸本性呢？”
“當然不是了。”
劉大項豎起一根手指在麵前搖了搖：“主任你要是學我這樣，那隻有一種結果，人家會把你當神經病。”
“腦袋突然就秀逗了的那一種，你不信可以去試試。”
王開心想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以王開心的皮囊，行劉大項不著調性子，可能半天不到他就會被抓去青山精神病院，從此“安享晚年”。
“那你的意思是……”
劉大項神秘一笑：“去我當年修行的地方修就行了。”
“每個人的本性都不盡相同，我修出來的是沒心沒肺不著調，或許主任你能修出屬於自己的一種本性。”
“去哪修啊？”王開心有些急不可耐。
“烏龍廟！”
……
烏龍廟門口，一路三跪九叩而來的王開心，扶著膝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個趔趄差點沒撲街趴地上去。
他額上冷汗涔涔，頭昏眼花得來天旋地轉，連看東西都有些重影，感覺天上有好多好多好多個太陽。
隱約記得，後羿都把它們射下來了啊？
望著緊閉的院門，這橋段似乎以前在哪見過..
王開心沒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大……大項，這寺院大門緊閉，大師如何知曉我來此修行的誠意呢？”
“當然知道啦，因為這誠意我代收了，大師與我有著血親關係，自然也就能感應得到你這份誠心了。”
哦歐
“大項，你老說這烏龍廟的大師和你有著血親關係，到底是你什麽人啊？”
王開心再次提出這個疑問，不得不他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劉大項這家夥太不靠譜了，這一刻他確實有可能真心誠意帶你去朝聖，但下一秒你到了地方，踩進去才發現是個糞坑。
劉大項目光迷惘：“是我的太叔公，想想看，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見到他老人家了。”
“等一下等一下大項。”王開心打斷了劉大項的追思：“你說是你太叔公？老人家今年高壽了啊？”
“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八十一……”
“今年一百零一，仍老當益壯、腿腳麻利。”
香蕉你個芭拉！
王開心剛才還想說幾句節哀雲雲，不料劉大項醞釀了那麽多，最後又來了個大喘氣反轉了回來，讓他差點沒被到了嘴邊的話給噎死。
人還健在你給我追憶個大西瓜啊？
“一百零一，百歲高齡，那還真是有夠高壽的了。”
王開心盡數收起了情緒，由衷地誇讚道：“老人家一定很樂觀，心態也一定相當好。”
“不錯，太叔公從年輕那會心態就很好，無論什麽樣水深火熱的逆境他都總能樂觀對待。”
“在我們國家那個動蕩的年代，他老人家被逼無奈走上了戰場。”
“在一次次遊離在生死一線的那段歲月，扛著槍舉著大刀跟敵人拚命，他說“打完一場仗下來，揮灑出去的是血與淚，活著退下來什麽都沒有了，就隻剩下微笑，能活著真好”。”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太叔公給我講的。”
“當時他負傷讓人抬下戰場，把他抬到了戰線後方，當時太叔公為了安慰戰友自己沒事，緊緊拉著對方的手，語重心長地囑咐那位戰友道“指甲太長了，記得剪。”。”
“這麽樂觀？”王開心驚歎道。
“苦中作樂嘛。”
不得不承認，劉大項這家夥真的很會講故事，如果忽略了他的不著調，他所渲染出來的情節故事，還是挺讓人感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