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機緣（一）
“你到底告不告訴我？”蘇凝兒的小臉漲的紅紅的，“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打開鬼門，把地府裏所有的鬼魂都放出去！”
如果所有鬼魂真的都放出去的話，那麽人間必定大亂。她知道，目蓮菩薩是絕對不會讓她這麽做的。
目蓮菩薩不禁抬起了頭，仔細地打量著那張嬌俏的麵龐。
“像，真的很像！”他不禁低聲說，“你長的很像你娘，隻不過你那衝動的性格，卻一點都不像她。”
對於水墨顏，其實目蓮菩薩並不熟。隻不過昔日，他們有過一麵之緣。那時，他對她的印象並不深，隻不過覺得這個女孩的目光好柔和，說話聲音好柔。她說話那溫柔的聲音，讓他恍惚間想起了他那慈愛的母親。她們的聲音好像，都是那麽柔柔的，好溫暖。
蘇凝兒冷笑道：“我耽誤的時間已經很多了，我必須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見到她。如果見不到的話，我真的會做出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的。”
她知道，目蓮菩薩心善，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有時候善良，也是一種缺點，而且是致命的。
“嗬嗬。”目蓮菩薩聽了，低聲笑了起來，“你以為貧僧不會法術嗎？才敢如此囂張？”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敲著木魚。那清脆的木魚聲，在陰暗的地府中飄蕩著，越發顯得詭異了。
目蓮菩薩的聲音非常溫柔，如春日裏最溫柔的一縷陽光，又似母親的手，在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閃爍著聖潔的光芒。
“昔日一個小小的閻王就能困得住你，難道我還比不上他？”蘇凝兒的目光落在那木魚上，冷笑著說，“其實就算你能降得了我又怎樣？反正我有本事，讓地府大門再也無法關閉，你信嗎？”
在這個世上，從沒有人知道目蓮菩薩的法術到底如何，聽了目蓮菩薩的話，蘇凝兒也有些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降得住他。可是，她並不怕，因為她知道他的軟肋所在。隻要知道了軟肋，那麽她就贏定了。其實，她人在這裏，她根本就沒有那通天的本事，能讓地獄的大門永遠敞開，可是目蓮菩薩並不知道蘇凝兒外麵到底有沒有安排好人，所以他並不敢輕舉妄動。
目蓮菩薩微微歎了口氣，隻能搖搖頭說：“在你上次來地府時，你娘為了救幽冥村那些人們，不惜自己煙消雲散。她是個好人，沒錯，她是世上最善良的女人。”
“你胡說！”蘇凝兒聽了，瞪大了眼睛，大聲吼道，“我娘帶著恨死的，她又怎麽會救人呢？我不信，我不信！”
她用力地搖著頭，對目蓮菩薩的話並不相信，雖然他說的都是真話。
“你娘的心裏，恨並不是全部。”目蓮菩薩輕輕地敲著木魚，“你娘的心裏，愛才是最重要的。她愛你，希望你幸福，所以她才會將你托付給茅山道人。自從她的魂魄灰飛煙滅後，貧僧便每天為她誦一遍《金剛經》。孩子，你娘沒錯，你也沒錯，有時候，這個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並不是一句誰對誰錯就能夠解決的。你可知道，你若複仇的話，到時候死傷的就不僅僅是那幾個神仙和你了，三界必然大亂啊……三界若亂，將會有多少生靈慘遭塗炭！你想想你娘，她為了一群陌生人都甘願犧牲自己……”
“你不要說了！”蘇凝兒隻覺得頭痛欲裂，她歇斯底裏地大聲吼道，“我不要聽，不要聽……”
她雙手緊緊抱著頭，可是隻覺得仿佛有一把巨斧，在惡狠狠地砍向她，似乎要將她置於死地。
目蓮菩薩聽著她那淒愴的聲音，不由的微微歎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繼續誦經。
“我明白了，明白了……”蘇凝兒秀發淩亂，眼睛紅紅的，好像頭發怒的獅子，“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當初逍遙子要把我交給茅山道人……他，一定是他逼死我娘的對不對？”
目蓮菩薩隻是閉著眼睛，並不多說。
“對不對，對不對？”蘇凝兒目光迷離，她衝上前去，緊緊地拉住他的衣袖，有些瘋狂地問，“是逍遙子逼我娘那麽做的，對不對？否則的話，他怎麽會把我交給那臭老道？”
她用力地搖晃著他的身體，目蓮菩薩被她搖晃的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可是他依舊閉著眼睛。
“我要殺了他，要殺了他……”蘇凝兒的情緒早已經失控，她鬆開了手，拿著青萍劍，直接衝了出去。
此時，茅山道人正和逍遙子呆在一間小小的密室。這裏，是昔日陰曹地府關押重犯的地方，外人從不能輕易出入。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呢？”茅山道人打開了鐵籠，看著如鬼魅般的逍遙子，不由的低聲歎了口氣，“我該怎樣才能幫你呢？真不知道外麵現在什麽情況了，如果凝兒真的找他們麻煩的話，那我隻能出去了。雖然我本想避一下，找個法子幫你恢複原形，可是我真的不能連累黑白無常。”
逍遙子聽了，微微點點頭。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茅山道人聽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
他知道，來人肯定不是蘇凝兒，因為蘇凝兒法力高強，她的腳步聲絕對不會如此沉重。
“真是煩人！”牛頭和馬麵抬著一筐笨重的東西，疲憊不堪地抱怨道，“真不明白，以前我們隻不過是替閻王辦事罷了，憑什麽他出了事，我們跟著遭殃？憑什麽黑白無常現在就可以呼風喚雨？現在目蓮菩薩暫管地府的事情，可是他管過什麽？大事小事，不都是那對兄妹一手遮天嗎？”
牛頭越想越氣，平時自己替閻王做牛做馬的，也沒撈到多少油水，怎麽就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呢？想當初，自己費了半天勁兒，功勞最後不都是讓馬麵給搶走了嗎？他不明白，自己的命怎麽就這麽苦，熬了這麽多年，居然受了幾個月的刑之後，還是目蓮菩薩大發善心，他們才成了最下等的雜役。
“可不是！”馬麵一想起這事，委屈就來了，“你說說看，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聽閻王的話辦事，有錯？我們不聽他的命令能行嗎？試問一下，地府裏那麽多鬼差，哪個敢不聽他的命令？真是冤死了！”
其實馬麵真沒什麽可叫冤的，他跟了閻王這麽多年，拿了不少好處。隻不過，他現在幹這最粗重的活，那麽多錢也無處用了。
“你說的是。”牛頭不禁悲從心來，“誰曾想到，我們也得幹這種活啊！咦，好像有生人的味道……”
他正說著，那蒜頭鼻子突然間動了起來。
馬麵聽了，也瞪大了眼睛，用力嗅了嗅：“胡說，哪裏來的什麽生人的味道。我聞著，倒像是什麽畜生的味道。”
“這裏哪來的什麽畜生？”牛頭搖搖頭說，“聽諦也死了，這裏還會有畜生？”
“原來是他們倆個！”茅山道人聽是他們的聲音，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他們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還不至於和蘇凝兒為伍，給地府找麻煩。”
這時，逍遙子隻覺得胸口好悶，他雖然想忍著，可是還是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誰？”牛頭、馬麵立刻警覺的豎起了耳朵，厲聲質問道。
逍遙子連忙捂著了嘴，可是一口鮮血卻吐在了地上。
“怎麽了？”茅山道人緊張地看著他，擔心地問。
多少年來，他從未見過逍遙子如此狼狽過。
牛頭、馬麵聽到聲音，立刻扔下手中的東西，從腰間取出“哭喪棒”，衝了過去。他們雖然已經不負責巡邏這差事了，可是聽到有生人的聲音，還是警覺的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