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故人
鮮血，汩汩流著，似乎要將逍遙子體內所有的血液流盡。也許流幹了，心就不會再痛了。
逍遙子無力地躺在泥濘中，他並沒有用真氣護體，更沒有處理一下傷口，甚至連顆仙丹都沒有吃，隻是一心想讓自己再痛苦一些。痛到極致，也許就可以將蘇凝兒忘記。可是，他的心越痛，蘇凝兒那張純潔的臉龐，在眼前卻越發清晰了。
漸漸的，他的目光有些模糊了。
一頂紅油傘飄過，一股淡淡的香氣，迎麵襲來。那香味很淡，卻很好聞。
“凝兒……”逍遙子心中暗暗呼喚著，無力地伸出了蒼白的手。
那頂紅油傘停了下來，傘下，是一眉目如畫的女子。她微微愣了一下，端詳了逍遙子一會兒，詫異地說：“原來是他！他怎麽會傷成這樣呢？”
那女子翠裙嫋娜，連忙彎下了腰。
清晨，山籠罩在雲霧之中。漸漸的，太陽露出了笑臉。陽剛的山似乎害了羞，飛出一抹紅暈。這時，風也來了，硬是把雲霧撕成一片片、一道道、一縷縷。而雲呢，纏繞著山，仿佛一放手就是生離死別、天涯海角。這時的山便俠骨柔情起來。煙雲散盡，蔚藍天空下的山便越發顯得深沉陽剛了。
逍遙子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內，屋外飄來一股濃濃的草藥香味。而他的傷口，已經被人用白布包紮起來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麵色鐵青，嘴唇發黑，昔日一雙迷人的眸子，如今幹涸的沒有一絲神采。他的眼角，甚至出現了一絲細紋！
他是神仙，是不會老的。可是如今出現了細紋，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那烏黑的長發，此時看起來也有些幹枯了，好像所有水分在刹那間消失了。
逍遙子剛想動，可是傷口卻劇烈的疼痛了起來，自己渾身上下，居然使不上一絲力氣。
“怎麽會這樣？”逍遙子暗暗吃了一驚。
他試著提真氣，卻發現自己好像和凡人無異。自己所有的法力，都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沙千仞啊沙千仞，怪不得你敢放我走！”他心中暗暗地想，“你果真好狠！”
屋外的女子聽到有聲音，連忙微笑著走了進來。隻見她一身粗布衣服，可是卻無法遮住她的天生麗質。
“你醒了？”那美女巧笑倩兮，宛若一朵嬌豔的玫瑰，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逍遙子抬頭一看，隻覺得眼前女子十分麵善，疑惑地問：“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死了嗎？”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和閻王私通的胡貴妃。
胡貴妃聽了，微微笑了起來：“我本來陽壽己盡，應該赴黃泉的。可是靈璧太子心善，他不忍心見我就這樣死去，便乞求黑白無常，用自己的十年陽壽，來換我的十年生命。所以說，我現在的十年時光，全是太子給的。”
靈璧還陽後，覺得自己雖然和胡貴妃並無私情，可是閻王畢竟是用自己的身體和她交歡的，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他便救了她一命。重生後的胡貴妃性情大變，她洗盡鉛華，離開了王宮，來到一座深山，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每隔一段時間，靈璧都會來看她，給她送些東西。然後，胡貴妃便親自下廚，為他做點小菜。不過，他們並不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喝著酒，相對無言。
對靈璧，胡貴妃還是有好感的。其實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愛的是閻王，還是靈璧。她隻想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吃自己親手做的飯菜，這樣就心滿意足了。
那天晚上，胡貴妃在風雨中聽到聲音，還以為是靈璧來了，這才撐著油紙傘，趕了出來。想不到，卻遇到了重傷的逍遙子。
“靈璧太子？”逍遙子想起了那個稻草人，問，“他還好嗎？”
胡貴妃聽了，臉上漾起一絲紅暈。
“還好。”她微微一笑，“不過您可不大好呢。那劍上有毒，傷口已經發黑了。我也不大懂醫術，於是找了個郎中給您看了。他說毒液已經侵襲到您的五髒六腑中去了，要想完全清除，有些困難。不過他給開了點藥，這不，我正在給你熬藥嗎？”
沙千仞的劍上有毒，這件事情，還真沒有人知道。普通的郎中，恐怕無法能夠解得了他的毒，否則的話，他也就不是魔王了，他又怎麽會用最普通的毒呢？
逍遙子聽了，躺在硬床上，嘴角泛起一縷疲憊不堪的笑容。
“不必了。”他淡淡地說，“那藥，恐怕並沒有用。”
胡貴妃聽了，連忙走了過來，緊張地說：“我記得您那弟子，那個叫蘇凝兒的，她不是會看病嗎？找她來給您醫治一下，肯定比凡間這些普通的郎中強啊！”
直到現在，胡貴妃都不知道，蘇凝兒原來是個根本就不通醫術的丫頭。
“她？”一想到蘇凝兒，逍遙子的心就碎了，他勉強笑了笑，無奈地說，“她已經不是我的弟子了，她嫁人了，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胡貴妃聽了，有些不解地問：“就算是她不再是您的弟子了，可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沒有理由不救自己昔日的師父啊？”
逍遙子搖搖頭：“別再提她了，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胡貴妃雖然不知道逍遙子和蘇凝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見逍遙子這神情，便知道他們之間肯定已經決裂了。
“可是，那怎麽辦呢？”她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您的傷，好像不輕啊……”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非常輕，不過胡貴妃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連忙迎了出去。
“你來看看，仙師受傷了，好像很重啊！”她的聲音非常好聽，尤其是在見到外麵那人之後，聲音變得格外柔和起來。
“誰？”外麵那人似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走了進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靈璧太子。他看上去依然那麽英俊迷人，那麽光芒萬丈。
“是您？”一見逍遙子，靈璧大吃一驚，“您怎麽受的傷？”
在他印象中，逍遙子是個法力高強的神仙，又會有誰能傷得了他呢？
逍遙子見了靈璧，淡淡一笑：“沒事的，隻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
“可是劍上有毒啊！”胡貴妃小鳥依人狀般的在靈璧身後，溫柔地說，“仙師說那毒，恐怕凡間的郎中治不了啊。”
“我帶您回宮，讓太醫為您醫治！”靈璧見狀，連忙說。
逍遙子搖搖頭：“真的不必了，這毒，恐怕連太醫也解不了。”
“那我們該怎麽做？”靈璧緊張地問，“要不，我命人去找茅山道人……”
“來不急了。”逍遙子搖搖頭，“再說，茅山道人也救不了我。現在毒液已經傷了心脈，就算是他來了，他也束手無策的。這毒是‘滅神散’，如果凡人中了此毒，不會有任何異樣。可是如果是神仙，那便不一樣了，便會化掉他所有的真氣，便成一個無用的廢人。就算是華佗再世，他也束手無策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隻覺得胸口如同有一把尖刀在惡狠狠地剜一般，又似有一團烈火在體內燃燒一樣，疼的他每一寸骨骼好像要馬上斷裂。他痛苦地呻吟著，豆大的汗珠，順著那鐵青色的麵龐，滾滾滑落。
“天啊！”胡貴妃嚇的臉色蒼白，她緊緊抓住靈璧的衣袖，指著床上的逍遙子，渾身在劇烈的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