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裁縫
點點燭光，在黑暗中輕輕地閃爍著，如同一隻隻鬼眼，在詭異地眨著眼睛。
蘇凝兒從望鄉台回來後，一直趴在桌子上，隻是呆呆地看著那點點燭光。
“已經打探清楚了。”逍遙子坐了下來，低聲說，“你想辦法，讓閻王帶我們到十八層地獄去。幽冥村的那些鬼魂，都被關在那裏做苦差。我們去探一下路，等待時機將他們救出來……”
蘇凝兒仍然趴在桌子上，臉色蒼白，失魂落魂地坐在那裏。
那個渾身是血的女人，一直在她眼前浮現著。朱姥姥的話，又清晰地在她耳畔響起。她的心好亂，她不願意相信，朱姥姥的話都是真的。
“師父肯定不會告訴我的。”蘇凝兒心中胡亂地想，“看來，如果找不到那路紅袖，倒可以先從茅山道人那裏打聽點什麽。如果他和我娘真的有過一段情的話，那麽肯定能從他身上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你在想什麽呢？”逍遙子臉一沉，冷冷地問，“為師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哦……”蘇凝兒這才回過神來，尷尬地笑道，“師父，您說什麽？”
逍遙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的話，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個糊裏糊塗的小丫頭，居然會是大名鼎鼎的水墨顏的女兒。
無奈，他隻能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好的。”蘇凝兒連忙點頭，“那可以帶上嬈姑娘嗎？她的家人也被關在那裏的。”
逍遙子聽了，點點頭：“好吧，隻要她不會惹出什麽麻煩的話，隨便。”
話音剛落，隻見馬麵興衝衝地跑了過來：“凝兒姑娘，大王請您去一下，試一下您的新嫁衣啊！”
“嫁衣？”蘇凝兒驚愕地站了起來，“現在？我好像根本沒量過什麽尺寸啊，那到底是給誰做的啊？”
她現在嚴重有理由懷疑，那件嫁衣肯定不是給她做的，弄不好是閻王的哪個前任妻子穿過的。要不然的話，連尺寸都沒有量，哪裏來的新嫁衣呢！
“當然是您的新嫁衣啊！”馬麵樂的屁顛屁顛的，他這頭功，肯定是跑不了的，“有件事情凝兒姑娘大概不知道，我們家大王的眼睛，那簡直是賽過魯班啊。他老人家看東西的尺寸，一絲一毫也不會差的。隻需要他老人家看您一眼，您的尺寸，他馬上就能報出來的！”
“你們家大王以前是幹什麽的啊？眼睛怎麽那麽毒啊？”蘇凝兒對此深表懷疑，她總覺得閻王那雙眼睛好像沒睡足似的，一雙大眼睛空無神，好像三魂丟了兩魂半似的。就那雙眼睛，他真的能賽過魯班？
馬麵聽了，得意地昂起了頭，笑道：“我家大王以前可是裁縫出身！牛吧？您的新嫁衣，就是大王親自動手縫製的啊！”
蘇凝兒聽了，驚愕地瞪大了那雙如水的眸子。
“什麽？裁縫？”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黑閻王，以前居然是個裁縫！
馬麵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您看看我們這些鬼差穿的衣服，都是大王親自設計的。凝兒姑娘您看，漂亮嗎？”
他身上的那件衣服，活像陽間劊子手穿的一樣，實在看不出任何美感。如果不是馬麵說的話，蘇凝兒還以為是他從哪個劊子手鬼魂身上剝下來的。
蘇凝兒和逍遙子覺得有些發暈，他們相視一眼，隻能茫然地點點頭。
“果然有創意！”逍遙子拉著蘇凝兒的衣袖，微微笑道，“我和妹妹一起過去看看，欣賞一下大王的傑作！”
馬麵當然不敢拂逍遙子的意，隻能樂嗬嗬地帶著他們到了閻王的寢殿。
剛進寢殿，隻見地上到處都是紅色的布頭，迎麵還掛著幾件大紅的嫁衣。顯然，這些都是半成品，有的還沒縫袖子，有的衣領明顯做壞了。看那架勢，好像是某個孩子在學著做一樣，浪費了許多布料。
“大王，凝兒姑娘來了！”馬麵笑成了一朵花，哏哏地笑著。
看著馬麵那兩顆可惡的大板牙，蘇凝兒恨不能直接將它敲掉。這個馬麵，好像患了口腔痢疾一樣，嘴一直哇哇說個不停，好像他前世是啞巴一樣，今生終於得到了說話的機會，非得一吐為快不可。
逍遙子和蘇凝兒疑惑地看著四周，除了遍地紅色碎布以外，並沒有看到閻王。
“來了！”閻王從後麵跑了出來，頭上沾滿了紅色的絲線，笑眯眯地說，“快來看看本王做的嫁衣！好久不動手了，手藝都生疏了許多。來，試試看，合身不？”
“哪裏，大王的手藝，那簡直比天上的織女還要好呢！”馬麵連那件成品嫁衣的模樣都沒有看到，就已經開始拍馬屁了。
閻王聽了，得意地笑著，連忙從床上拿起一件做好的大紅嫁衣，輕輕一抖，紅色的綢緞，如流水般輕輕漾開，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華。
“好布料！”蘇凝兒心中暗暗讚道，“我長這麽大，還真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綢緞呢。丹崖宮好東西雖說不少，可是還真沒有如此美麗華貴的綢緞！”
馬麵一邊訕訕地陪著笑，一邊介紹道：“這是某位貴妃的陪葬品，她投胎前，將所有帶到陰間的東西，都獻給大王了。”
“陪葬品？”蘇凝兒眼前一黑，那瘦弱的身體，重重地搖晃了幾下。幸好有逍遙子在一側，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她可不想穿死人陪葬品做成的衣服，那該有多晦氣啊！
這時，牛頭也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咧開大嘴，哈哈笑著：“凝兒姑娘，您可是有福了啊！恭喜恭喜！您知道這塊麵料有多金貴嗎？它當初可是塞在貴妃的棺材裏啊，那貴妃特別喜歡這塊布料，可是到死也沒能穿上它做的衣服……”
蘇凝兒隻覺得一股胃液在體內翻騰起來。本來是陪葬品她已經覺得很厭惡了，如今一聽說又是塞在棺材裏的，無論如何也不肯試穿了。
“我不喜歡！”蘇凝兒搖搖頭。
“不喜歡？”閻王聽了，覺得有些詫異，“你覺得這件衣服本王做的不漂亮嗎？”
他翻來覆去地檢查著，覺得這件衣服做的已經非常好了。他敢對天發誓，這麽多年來，這絕對是他做的最為成功的一件衣服！
“我來看看！”逍遙子笑著接了過來，“我這妹妹，哪裏有什麽眼光啊？不過這布料真的不錯……”
當然，這件衣服隻不過是布料好罷了，做工根本就沒有辦法細看。上麵並無一點花紋，因為閻王隻會剪裁，並不會繡花。仔細一看，針腳大大小小，而且有的地方連線頭都沒有剪掉。最為詭異的是，他做的衣裙，明顯一隻長一隻短。難道，這是地府裏特有的款式？
逍遙子覺得自己也算是比較會說話的了，可是看了半天，再也找不出一句用來表揚這件衣服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