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時速輪換上
劉楚來到一個“且聽風吟”茶樓的後院，這是他的地方。茶樓不大，但後麵卻不小一片，可以從茶樓的暗門進，也茶樓後麵的一條街的正門進，還可以從旁邊的住戶裏進。
他在書桌後麵看收到的一些東西。
對麵坐著幕僚黃欣和李承機。黃欣滿腹經綸，性情堅韌，隻可惜是犯官之後，這輩子還不能科考入仕。
李承機能文能武能下黑手，是劉楚的得力幹將。
劉楚看到最後一封，是他的臥底潭發來的，信息發出來不易，所以他看的格外仔細。到了最後一行，他看了兩遍，輕輕皺了眉頭。
黃欣問“爺，可有不妥？”
“嗯，潭說，嚴允在盯梢定南侯世子趙煊。”
李承機想想，沒明白“是不是為豐王去軍裏的事？還是為上次您救了趙煊女兒？”
劉楚想想“都不像。這兩件事，豐王應該都不大在意。”
“趙侯爺，並不站隊，嚴允盯他兒子做什麽？”李承機疑惑。
黃欣說“應該不是小事，嚴允不會輕易動用黑蜂。。。”
這本不關劉楚的事，但他想起趙宜，心中柔軟，提筆寫了暗語回信，讓內線跟進這件事。寫完了，又想了想，加了一句，萬一出狀況，他可能會插手，讓潭提前自保。。。
李承機看到“爺，咱們插進潭，可不容易啊。應該用在大事上。”
劉楚說“我知道，這件事，應該也不小。”
黃和李，就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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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五天過去。
正在上課的趙宜，快到中午了，剛下了書畫課，她與陳之華黃希靜等死黨正要喝口茶，突然學校門房的婆子悄悄寄給她一張紙。
趙宜奇怪的打開一看，寫著幾個字，速到學校大門，別再掉了韁繩。
別掉韁繩？景王？二叔？
她跟陳之華悄悄說了一句，帶著丫頭出了學校大門。看到一輛密實的馬車，下麵站個人，衝她一示意。
她拎著裙子，快步到了車前，簾子揭開一角，正是劉楚。
劉楚不等她行禮就輕聲說“快上來。”
趙宜輕巧的上車。
“趙宜，你知道你爹跟嚴允有什麽過節嗎？”劉楚絲毫不囉嗦，沒等她坐定就說。
趙宜到底機靈，沒如普通女孩子那般懵懂“嚴允？”
“他是你父親外家表妹周千依的丈夫。”
“出什麽事了？”周千依曾經喜歡過父親，她是知道的。
劉楚看趙宜沒囉嗦“我眼線報，嚴允從半個多月前就開始盯梢你父親，今天，他親帶一批人手出了城，這批人。。。是有人養的殺手。。。”
趙宜“啊？前些日子軍中演練，我父親是主持的，前天已經完事，今天去收尾的。就在觀音廟那裏。。我，我回去叫人。”
劉楚很欣賞趙宜這麽快就做出決定“我送你。”
趙宜撳開簾子一角，對外麵跟著她的丫頭說“你去跟表小姐說一聲，我有急事先回府。”
馬車啟動，飛快的朝趙府走去。
趙宜說“周千依與我父親有過節，但不至於到她丈夫傷害我父親的地步。隻是我家與嚴允沒來往，不知道此人如何。”
劉楚說“嚴允是豐王的人，掌管著他的一些事物。今天出去這批人，就是嚴允訓出來的。”他把內情，就這樣告訴眼前的姑娘了。。。。。
“殿下，您把消息告訴我，會不會有麻煩，那個內線會不會暴露？”趙宜反應極快。
“我讓我的人，盡量避開了。看看事態發展吧。”劉楚更加欣賞她了，潭今天沒去。
“大恩不言謝，景王殿下，來日方長。”趙宜真誠的說。
劉楚說“恐怕，一會兒我不方便露麵，幫不上你什麽。”
“您這就幫我家太多了。。。”
說話間到了趙府，趙宜要下車，劉楚說“我看一會能不能暗中協助你，這批人，很強，你們真要小心。”
趙宜點頭“謝殿下。”
她直接去了前廳，一問前書房的幕僚，侯爺出去了，二叔去了林家，府裏的護衛大多也不在。但多數是跟了趙煊走的。
趙宜聽到這個，還放了點心。
連忙吩咐“快派人去找我祖父和二叔，應該出事了，我爹有危險，家裏的護衛，在前院集合，一會兒都跟我走，去觀音廟接我爹。讓我祖父和二叔也直接去，這事不要張揚。”
幕僚知道趙宜，管過府裏不少事，聽到這個，不敢耽誤，一長串的事情派下去
旁邊另一個幕僚說，長峰跟著侯爺出去了，旺哥兒在屋裏看賬，陳之瑞跟世子在一起，陳清也不在府中，隻有小興正在二叔院子裏，趙宜吩咐院裏丫頭去叫小興，讓他拿上家夥，去院前等。
趙宜偷偷回房換了衣服，帶上了匕首。
聽到招呼，小興拿了弓箭和腰刀出來。
趙宜出門一看，隻有三個護衛加小興，幕僚說還有兩個護衛去找二叔和侯爺了，一會在觀音廟見。
趙宜腦子亂了，感覺人手有些不夠，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一咬牙，翻身上馬“走！”帶著幾個人走了。
劉楚回據點換了衣裳和馬，帶了幾個人，也出發了。
黃欣叮囑半天，千萬別露麵，否則事態會更麻煩。。。
劉楚點頭，他去，萬一暴露了，是真的會有麻煩的。
但他，真的不能不去。
————趙煊一行，前天演練結束了，皇上親自來檢閱的，很滿意，這會兒剛把士兵也都安排回去，把收尾做完，一年一度的事情就完美結束。
剛準備回去，就被人圍上了，清一色黑衣人，臉上也包著黑巾。
趙煊這次出來演練，帶了不少護衛來增長見識，所以剛開始時，他並沒在意，還感覺有些好笑，全部黑衣人，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說書先生說書哪！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不是書，是事實。
這些黑衣人，動作又輕又快，又狠，彼此間配合默契，一看就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沒一會兒，他的護衛就砍倒好幾個。
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聲喊著“往後頭撤，集中在一起，往後頭撤。”
陳之瑞跟在他身邊，也跟著喊“往後撤！大家圍過來，往後走。”他很緊張，但並沒慌亂。
接著就是四處的打鬥，混亂不堪，武器碰撞的聲音，人受傷的叫喊，組織攻擊的指令，亂成一片。
趙煊的人也不是白給的，也砍倒了三個黑衣人，但對方，還在有組織的打著進攻。
不知道過了多久，混亂中，陳之瑞不見了蹤影，身邊護衛有的死傷在地，有的被擋在外麵。
趙煊左胳膊上中了一箭，一點力都用不上，隻能用右手執刀，繼續拚鬥。他已經退到了最後麵的一個殿裏。
緊跟著他的是兩個黑衣人。
其中一個黑衣人，打鬥中扯了一下他的箭，疼得他一抖，箭帶著肉給撥了出來，扔在地上。似乎看到那黑衣人得意的笑了下。後麵的黑衣人，用刀砍過來，趙煊用刀去接，那人雙手用刀一拔，趙煊刀就離了手。
扯他箭的黑衣人過來，又踢趙煊一腳，趙煊一讓，用傷到的那隻胳膊一抓他腳，往前一送，那人一個趔趄。讓後麵的那個黑衣人扶住了，後麵這個，上前就又給趙煊一腳，他明顯的要比剛才的人身手強不少，趙煊沒能躲過去，摔倒在地。胳膊上血順著胳膊流出來，流了一地。
先前的黑衣人似乎有些惱怒，趁機撲過來給趙煊一拳，趙煊挨了打，還手，兩個人扭在一起。
趙煊有些奇怪，他對付這個黑衣人沒問題，後麵那個，他是打不過的，那個是極標準的殺手。
他們要是殺自己，這會已經得手了。
可這一來一回的，倒像是在羞辱自己。。。沒想殺，或者說，是沒想現在殺，是想汙辱夠了才動手？
趙煊心中憤怒，傷的胳膊巨痛也不管了，一心想看看到底是誰，抓撓中，他一把眼前這位黑衣人的麵巾揪了下來，還抓了他臉一道血印子。
看清楚不由得一愣“嚴允？怎麽是你？”
嚴允冷冷一笑“意外嗎？怎麽就不能是我？”說完他就給了趙煊臉一拳頭，趙煊發愣沒躲過去，鼻子出了血。
趙煊反應很快，反手也一拳，把嚴允打個趔趄，他嘴出了血。
後麵的黑衣人又衝上來，一拳打在趙煊的傷胳膊上，一拳打在肚子上，趙煊向後飛去，頭撞到牆。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暈過去。
又要上來再打，嚴允說“你別動！我來！”
那人後退，守著門，在那裏看著，嚴允看著他“你不會不明白吧？我為什麽這樣做？”
“你是個瘋子。”
“嗬嗬，你不如猜猜看，你死在我手，你的好表妹，會不會下去陪你呢？”
“隻有你這樣內心肮髒的人，才會想這樣的事。”
“嗬嗬，待會兒讓我玩夠了，你再說誰髒。。。不過，你也別惱，我這隊人手，培養起來多麽不易啊，花費多少銀兩？多少時間？多少心血？今天為你折了一半兒，也不算辱沒你了。”
趙煊心想，恐怕等不到救援，今天要交待在這兒了。。。。
死就死，不能讓他這麽羞辱。
於是憐憫的看著嚴允“靖安侯雖然不是出眾的大才，但他性情豁達，大氣大方，別人提起來，也是稱讚居多。可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兒子呢？看你這隊人馬，地溝裏的耗子一般見不得日頭，幹的都是陰損暗殺的事，殺人再多，於國於家，又能有拿出來說的榮耀嗎？你出身高貴，相貌堂堂，不缺銀錢，又有爵位在身，到底是什麽想法，讓你從事這麽陰暗血腥的事業呢？看來，就是骨子裏的輕賤！嗬嗬，你還不如汪六爺呢，起碼人家是堂堂正正的真小人，起碼比你這裝著高貴，其實心裏威威焉的偽君子強！”
汪六爺，就是京城的笑話。。。。
嚴允自視甚高，訓練這麽一隻隊伍，是為了家族，更是興趣所致。此時，他最得意的成就，讓他情敵這麽貶低，哪受得了？
本來想徹底的羞辱趙煊一番的，此時卻有些等不得了。
他解下腰中的繩索“希望一會兒下了地獄，你也這麽能說！”就去套趙煊的脖子，趙煊掙紮，想與他同歸於盡，兩個扭打中，趙煊一隻胳膊不頂用，到底嚴允套了他的脖子。猛的一收，趙煊一隻手墊在線索下，勒的生疼。
這時，趙宜一個人出現在院門口。
她和小興趕到時，現場一片狼藉，父親身邊的剩餘的護衛在做絕望的拚鬥，趙宜幾個人往裏闖，他們像是看到了希望，趙宜大聲問“我父親在哪兒？”
有護衛叫道“世子爺去了最後的院子。”
她帶的護衛加入了戰鬥。
小興陪著她，一路的闖。
有黑衣人看到她們，對這個女孩子，那些人不屑一顧，專門來對付小興。
但小興身子靈活，跑高竄地，能砍就砍，能躲就躲，抽冷子還發一箭，不管射哪兒，反正是箭無虛發。
這一下，現場的情況，才稍稍扭轉。。。。
趙宜飛快的往後跑，到了這個小院，她看到了黑衣人站在房門口，也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她手持匕首，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打算輕手輕腳的靠近門口的黑衣人。
外頭的打鬥聲一直沒斷，所以黑衣人沒有那麽敏感。
她想起二叔教她的，脫了鞋，光腳無聲的走到黑衣人後麵。黑衣人正在看嚴允勒趙煊，趙煊從剛開始的劇烈掙紮，到現在無力的蹬踹。
事情快結束了。
這個殺手，個子不算太高。趙宜已經到了他身後，她感覺自己能。。。。
此刻的她，竟然無比冷靜，她的匕首，無聲的朝對方的脖子抹過去，二叔說“對於厲害的人，脖子是他最軟弱的地方，一招致命。你不能猶豫，下手要快要狠，不然他等轉過身，給你一下子，你就完了。”她記得清楚。
在她抹的一刹那，那人也警覺的轉了身，可是，來不及了！鋒利的匕首，用力的劃在他脖子，鮮血噗的一聲，噴濺出來，趙宜躲不開，噴了一頭一臉，連眼睛裏都是。
那人，已經喊不出來了，捂著脖子，彎著身子，原地轉著圈兒，隻轉了兩圈，就倒下了。
嚴允卻不知道，還在用力的勒著趙煊。
趙宜好歹好眼睛一抹，她腦子都是木的，別的都想不到，隻看到那人在勒著她爹爹，她瘋狂的上前“放開我爹！”忘記二叔說的了，揚起匕首，奔過去，就紮向嚴允後背。
嚴允聽到聲音。躲了下，沒完全躲開，後背挨了一下子，他穿著夾棉衣，隻紮到後背的骨頭，並劃了個大口子，但沒紮得進身體。
他一躲，手鬆了。趙煊倒在一邊，但沒有動靜。
嚴允後背吃痛，胳膊無力，用力踢了趙宜一腳，把趙宜踢飛出去，匕首離了手，頭也撞到牆。
嚴允看到是趙宜，愣了。
趙宜大聲喊著”爹！爹！”她向趙煊爬去。
趙煊還是沒動靜。
趙宜急了，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卻瞎使力，左右搖擺著，費了點功夫才到了趙煊跟前。
“爹。爹啊！啊啊！”趙宜聲嘶力竭，高聲嚎叫，吵得嚴允耳朵都疼。
他轉頭看了一眼地上黑衣人，眼睛有些痛苦。。這個人，是他的副手，還是朋友，八歲就跟著他。。。
再看看趙宜，滿頭滿臉，滿身，都是血，睜著兩隻大眼睛，猙獰的像個惡鬼。
他見過這個姑娘，跟他女兒是同學。查趙煊的時候，也見過她。
這是個表情豐富的姑娘，總是在笑，露著一點白牙。身材高挑，走路輕快。對周圍的人，都很友好。
眼前又出現他女兒嚴美檸，他妾身糾纏，所以他見其它幾個孩子的時候多。
對嚴美檸，關注的很少。從沒見過她哭。
嘴角微挑，眼角一彎，就算笑了。
隻有安靜清伶，聰明多才的印象，好像沒眼前的姑娘的鮮活。
“爹！”她還在叫，搖晃趙煊。
“你為什麽要傷害我爹？你這個懦夫！滾蛋！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呀，你看看宜兒。。。。爹。”
趙煊，好像突然從沉睡中驚醒，感覺在水裏潛得太久了，憋的胸疼腿軟，腦袋像針紮。。。猛的睜開眼，瘋狂的呼吸著，跟風箱一樣來回噝拉噝拉的響著，臉紫紅。
“爹爹！”趙宜驚喜萬分。。“爹爹你活過來了。。。”
趙煊多年戰場，吸了幾口氣，突然就意識到了現狀，他想問宜兒你怎麽來了，但他脖子劇痛，說不出來，轉臉狠狠的盯著嚴允。
嚴允腦子裏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這一刻，他突然後悔了。。。。
真是瘋了，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趙煊到底與自己有什麽仇怨，他要把這對父女逼到這一步，那個笑容如花的女孩子，才十三歲，她，殺人了啊。。。。
他突然想，如果這要是他女兒，會怎麽做呢？
她是不是會安穩的跪在地上，連裙絲都不會亂“請您饒我父親性命。。。”她會這樣說吧？
他感覺好笑，也真嗬嗬的笑了出來。。。。
趙煊還是看著他，他頭暈得快挺不住了，可是他不能再暈，更不能死。
嚴允很遺憾，他從沒與女兒，如眼前父女般相處。。。。他忽視太多重要的東西了，而拚盡全力來做的，卻是個笑話。
可惜，晚了啊。
這結尾，他收拾不了。
苦笑一下，從腰裏摸出匕首，趙煊按了一下趙宜，不讓她動。
站起身，走了兩步，擋在女兒身前。他真的站不住了。。。。
嚴允，卻又笑了一下，然後雙手握著匕首，高高舉起，刀尖衝著自己。。
他要自殺！
一隻箭呼嘯著飛來，釘在他肩胛，他往前兩步，撲倒在當地。
“大哥。。。”趙煥來了。
趙煊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
趙宜一聽二叔聲音，那口氣鬆了，腦袋嗡嗡的叫著，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反應不過來了。
趙煥衝了進來，趙煊直直的看著他，趙煥說“外頭已經控製住了，爹也到了。”
趙煊心裏又是一鬆，癱坐在地上。
趙宜看到二叔，但她也發不出聲音了。
趙煊人雖然快暈了，但理智尚存，他指指趙宜，連連向外揮手。
趙煥看到趙宜的樣子也嚇一跳，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這種地方，趙宜不能停留，也不能讓人知道她。。。。殺了人。
趙煥脫掉外衣，把趙宜連頭一包，抱著出了屋。
大步向外走，遇到小興，他正扶著陳之瑞，小興一身血，陳之瑞也一身血。
趙煥問“你們倆怎麽樣？”
陳之瑞說不出話，小興說“沒大事兒。”
再往外走，遇到侯爺“爹，大哥在最裏麵。傷得不輕。我先帶她回去。”
侯爺臉色鐵青，點頭，招呼王平“走！”大步往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