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人間四月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灑向大地，美麗的村莊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霧，看起來是那麽和諧平靜。小鳥在枝頭上快樂地唱著歌，綠葉在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花兒也在含羞帶笑地看著蔚藍色的天空。
杜曉蕾跪在墳前，默默地燒著紙錢。嫋嫋的白煙，緩緩升起，模糊了杜曉蕾那如水的眸子。她瘦了許多，一張蒼白的小臉上，隻剩下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媽媽，我回來了。”她一邊燒著紙，一邊說，“外公說想把你和爸爸接回去，不知道你們同意不同意。還有，外婆的骨灰已經接回去了，安葬在歐陽家的墓地裏。當年害你的人，除了歐陽騰，都已經死了。不過歐陽騰現在已經不在拘留所了，他生病了，住在醫院，好像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歐陽騰病了，病的非常重。也許隻有在這一刻，他才會特別思念歐陽磊。做了一輩子的壞來，他終於平靜下來了，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一覺了。隻不過，美夢離他是那麽遙遠，他的夢中，始終縈繞著幾個女人。有時候是歐陽依依，有時候卻是田思思，有時候還是何心雨，甚至是李婷婷。他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爭奪了一輩子，到頭來才發現，自己仍然是兩手空空。
杜曉蕾的眼睛紅紅的，不過聲音卻非常平靜：“明天，我就去意大利了，外公說去讀書也不錯，至少可以開闊一下自己的視野。其實，我根本不想開闊什麽視野，我隻是不想讓他離開……額，爸爸媽媽，你們知道我說的那個他是誰嗎？就是我上次帶過來的那個男人，他父母也和你們的死有關。外公的公司需要他來打理的，我什麽也不懂。其實，那些家產我根本都不想要，我想要自己創業，嗬嗬，我一定會成功的！”
是的，她會成功的，她一定會成功的！隻要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成功！
時光飛逝，轉眼已經是三年時間。歐陽林老了，真的老了，那雙渾濁的眸子裏，已經沒有了昔日那犀利的光芒。
“老爺，一會兒阿偉和曉蕾他們都會回來的，您別著急啊！”王媽比以前更胖了，她輕輕地替歐陽林捶著背，微笑著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們肯定都會來的。”
“以前每年生日，他們不都是提前一天回來嗎？”歐陽林像個孩子似的較真兒，“今年怎麽都遲了，是不是忘記我過生日了？”
王媽一邊捶著背，一邊笑道：“什麽啊！阿磊現在上班了，時間又不是自己說的算。阿偉被你從馬來西亞叫回來後，一直在打理公司事情，前幾天飛去法國簽合約去了，忙的不得了。至於曉蕾，她在準備她的畢業作品呢。不過我聽說，曉蕾真的好棒啊，一邊讀書，一邊做生意，居然賺了不少錢！”
杜曉蕾，完全繼承了歐陽林善於做生意的基因，隻要一有機會，她便可以生根發芽了。
果然，一會兒，歐陽磊如一縷清風般衝了進來。他穿了件最普通的T恤，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爽。
“爺爺！”歐陽磊笑著衝了過來，緊緊抱住了歐陽林，“飛機誤點了，要不然昨天晚上就可以回來的。”
歐陽林聽了，滿意地點點頭：“還是我的阿磊最好。這次回來後，可就不準走了啊，爺爺年紀大了，腿又不好，你們一個個都往外跑，哪人關心過我啊！”
此時的歐陽林，像個孩子一樣，他特別貪戀有個溫暖的家。他老了，真的老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和妻子女兒團圓了。
“好，我不走！”歐陽磊笑著從包裏取出禮物，“這是我在美國給爺爺買的煙鬥，看看喜歡不？”
“喜歡，肯定喜歡！”歐陽林連看都沒有看，笑著說，“隻要是你們買的，我都喜歡。”
歐陽磊向四周瞟了一眼，問：“大哥和曉蕾還沒有回來？”
“沒有！”歐陽林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大哥去簽什麽合同了，得簽多少天啊，到現在還沒回來！曉蕾那丫頭更是過分，本來隻是想她沒讀過大學，讓她出去玩玩。可是，這丫頭倒動了真的，好像非得讀好才行。”
歐陽磊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鬼臉，笑道：“她和大哥還真像，讀書非第考第一才成。其實啊，何苦那麽拚命呢，差不多就行了，看看我讀的多輕鬆！”
“你呀，還有臉說呢！”王媽聽了，笑著說，“上小學時，書本都給弄丟了，這書讀的多好！”
歐陽磊聽了，直起腰來，含笑看著王媽，打趣道：“王媽，什麽時候喝你和爺爺的喜酒啊！這麽多年了，這事也該辦辦了啊！”
這些年來，王媽和歐陽林朝夕相處，她對他心裏早就有了好感。歐陽林也不是不明白，不過，他不想耽誤她，因為他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罷了。這件事情，歐陽家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也都明白他們的心思，不過他們倆個，卻一直不肯挑明。
王媽一聽，臉馬上紅了。
“打死你這小兔崽子！”她氣的舉起肥胖的手，罵道，“真是沒大沒小的，居然敢開這種玩笑！”
“奶奶饒命啊……”歐陽磊見狀，連忙抱頭鼠竄，“爺爺，奶奶要打我啊，快來救我……”
歐陽林看著這一切，嘴角泛起一縷苦笑。他不會結婚的，他給不了王媽任何承諾，更何況，上帝正在向他招手，他不想再做任何事情了。
外麵，竹林依舊。
杜曉蕾穿著件黃色的連衣裙，如同一隻美麗的花蝴蝶，緩緩走在這青石小路上。這裏的空氣，是那麽清新，這裏的竹葉，看起來格外碧綠。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杜曉蕾拖著小小的紅色LV箱包，踏著那青石小路，感慨萬端，“想不到，這裏居然真的是我的家。”
她想起了第一次到這裏時的情景，那時的她，分明就是一個傻丫頭。而如今的她，已經是歐陽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剛推開門，隻見歐陽磊正在大聲求救，屋內一片溫馨。
“幹什麽啊，多大了，還鬧！”杜曉蕾微微皺了皺眉頭，“王媽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你可別摔到她啊！”
歐陽林一見杜曉蕾，臉上漾起了春水般的笑容。
“怎麽才回來啊？”歐陽林嗔怪道，“你看看你，簡直比總統還要忙。對了，王媽，阿偉坐的是哪個航班啊，怎麽還沒有到？”
王媽聽了，連忙說：“我記不清楚，好像是八點起飛的，其它的我記不住。”
她上了年紀，對於這些事情，還真的記不大清楚，能記清楚時間就已經不錯了。
這時，杜曉蕾的手機響了起來。
剛接起電話，她的臉色頓時變了，手中的手機，落在了地上。
“怎麽了，曉蕾？”歐陽林見狀，心中一驚。
杜曉蕾的眼睛紅紅的，她什麽話也沒有說，轉過身去，直接衝出了門外。
這時，電視上播出了一則新聞，隻見一架飛機殘骸，還有一地散落了的遺物。
“不，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杜曉蕾上了車，直接向機場駛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到了機場還有什麽意義。
“小姐，麻煩問一下，從法國八點起飛，飛往B市的航班，幾點到達？”她累的氣喘籲籲，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那漂亮的小姐聽了，臉色蒼白，勉強陪著笑，不過這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對不起……那……那……”
“那航班不是失事了嗎？”旁邊一個乘客插嘴，“剛才新聞上都報了啊。”
晶瑩的淚珠，順著杜曉蕾那如水的眸子，滾滾滑落。她軟軟地癱倒在地，隻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吸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中，整個世界，在漸漸離她遠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杜曉蕾才漸漸醒了過來。四周，一片雪白，死一般的寧靜。
“我怎麽在這裏？”杜曉蕾隻覺得昏昏沉沉的，頭痛欲裂，“不行，我得去找他！”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直接衝出了病房。
“小姐！”一小護士恰巧送藥，她一見杜曉蕾衝了出去，連忙大聲叫道，“別亂跑，你要吃藥了！”
可是，杜曉蕾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直接衝了出去。
無根的柳絮在漫天飛舞著，如同離人的眼淚。它飛過了潺潺的小溪，飛過了鬱鬱蔥蔥的竹林，飛過了紅牆內的秋千。
杜曉蕾拚命奔跑著，輕盈的柳絮，如雪花般輕輕落在了她那烏黑柔順的長發上。
她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往哪裏跑，因為她連飛機失事的具體地點都不知道。她隻是拚命地跑著，一路跑到了海邊。天色陰霾，邪風陣陣，原本蔚藍的海水變得黑黃渾濁。浪潮一些道接著一道，緊緊銜接，剛掀起鋒麵，就在頂部翻卷起浪花。
大海，還是那片海，她清楚地記得，以前他們也一起在海邊，看過這樣的海浪。也是這樣陰霾的天空，也是這樣的浪花。隻不過，如今物是人非，看海的人，最終隻剩下了她一個。
“阿偉，阿偉……”杜曉蕾非常虛弱，她再也跑不動了，隻能無力地跪在沙灘上，失聲痛哭起來。
一個海浪打來，打濕了她身上那單薄的衣衫，一股刺骨的寒意，鑽進了她那柔弱的身體裏，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
她將臉深深地埋在冰冷的海水中，苦澀的淚水，和冰冷的海水溶為一體。此時，她隻想長眠在這冰冷的海水中，畢竟這裏有著太多回憶。他們就是在這裏相識的，她也是在這裏跳海自殺的。這裏，承載了太多的美好，也承載了太多的痛苦。
“回來吧，你回來吧……”杜曉蕾哭泣著，聲間非常沙啞，“隻要你回來，讓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一雙黑色的鋥亮皮鞋，在這黃色的沙灘上，顯得格外醒目。那人緩緩走著，步履無比堅定，走向了正在海水中痛哭的杜曉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