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虎落平陽
“什麽？”正在夢中和周公相會的男人渾身一哆嗦，“哪裏失火了？”
這男人大約四十多負的臉長得跟豬頭似的，五官好像是用筆淡淡地畫了一下，似乎用一條熱毛巾輕輕一抹，就可以擦拭掉。如果遠遠望去，這男人的頭隻不過是一團肉球罷了。
杜曉蕾微笑著站在他的麵前，大聲說：“沒失火！大叔，我是來麵試的，看到你這裏招人！”
“麵試？”中年男人這才回過神來，用那隻肥厚的手拍了拍額頭，“哦，我們是招人，工資一千，每月休息一天，休班時沒工資！”
“這麽黑？”杜曉蕾一聽，頓時嚇了一跳，心中暗暗地想，“雙休不敢奢想，最起碼也得一周休一天吧。這家夥，居然讓我一個月休息一天，而且休班時還沒工資！真他奶奶的黑啊，這家夥以前是挖煤的吧？”
雖然這中年男人開的條件比“周扒皮”還“周扒皮”，不過此時杜曉蕾也顧不了許多了。當務之急，她還是要先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自己口袋裏的那點錢，是堅持不了多久的。要不然的話，她何至於不舍得住旅店，一個人跑到公園去過夜？
“成！”杜曉蕾一咬牙，一跺腳，無比悲壯地說，“我幹！我以前就是推銷‘杜蕾斯’的，幹這個，絕對有經驗！”
她還沒考慮一下人家中年男人是否錄用她呢，就已經擺出了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
中年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杜曉蕾一會兒，有些猶豫不決。他有些不大相信，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怎麽會推銷過那東東？
“要不，你先試一個月？”中年男人冷冷地笑著，“實行期工資一半。”
看來，這中年男人上輩子果然是“周扒皮”，本來工資已經很低了，他居然又想出了什麽實行期！一個月五百塊錢，讓杜曉蕾喝西北風啊！
“丫的！”看著那圓乎乎的腦袋，杜曉蕾恨不能直接給他一拳，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可是為了解決自己的住宿問題，她還是咬了咬牙，“成！不過給提供住宿嗎？”
五百就五百，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最重要啊！在B市，她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一技之長，還能奢求什麽呢。
中年男人聽了，雙手一攤：“沒有住宿的地方。不過這裏往外出租的屋子挺多的，我可以幫你聯係一間。”
“不必了，謝謝！”杜曉蕾鞠了一躬，微笑著說，“我想這份工作不適合我。”
她絲毫沒有理會中年男人的目光，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往外麵走去。
“丫丫的，就那點工資，除去租房子的錢，想讓我辟穀啊！”杜曉蕾一邊走著，心中一邊問候著那中年男人的祖宗十八代，“去你的，詛咒你的小店明天就倒閉！讓你自己抱著一大堆套套渡完餘生吧！”
杜曉蕾在邪惡地詛咒著那中年男人，可是她卻忘記了。此時，那中年男人仍然有一片可以遮風擋雨的瓦片，而她自己呢？今天晚上在那裏過夜，都是一個未知數。
孤獨的她，走在那狹小的巷子裏。這個世界是如此之大，卻沒有一個可以容她安身的地方。陽光是如此溫暖，天空是如此蔚藍，可是在杜曉蕾的眼睛裏，一切都變成了黑白，一切都籠罩著陰霾。
“咦……”杜曉蕾在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之後，終於看到一張貼在牆上的紅紙上，赫然寫著“包食宿”。
“天啊！”看著那三個似乎閃閃發光的大字，杜曉蕾隻覺得陽光迅速照亮了自己的眼睛，整個世界，頓時有了色彩。她不敢相信，在這又髒又亂的地方，居然還會有這麽好的工作在等著自己！
杜曉蕾連看都沒看上麵招聘的是什麽，連忙整理了一下頭發，清了清嗓子，這才邁著無比堅定的步伐，走了進去。
“咦？”杜曉蕾剛剛走進門，隻覺得這裏的一切好麵熟，“怎麽那麽像開心旅館？難道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像開心旅館那樣又髒又亂的地方？”
櫃台後麵，華嬸如幽靈般飄了出來。那空洞的目光，那毫無意趣下垂著的布口袋，一如從前。她一隻手拿著賬簿，一隻手拿著筆，仿佛是陰曹地府裏的判官，正拿著生死簿，似乎可以隨時將某人的生命給一筆勾掉。
“不會吧？”杜曉蕾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幽靈般的華嬸。
華嬸的嘴唇輕輕地蠕動著，露出了那嬌羞不肯露頭的黃牙，那陰森空靈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著：“你來幹什麽？”
“我……”杜曉蕾恨不能一頭撞到牆上，她進門時怎麽沒看看這到底是哪家啊！怎麽轉來轉去，居然又轉到了這該死的開心旅店？
這時，阿龍從後麵走了出來，一看到杜曉蕾，臉色也變了：“怎麽？落東西在我們這裏了？”
“不是不是！”杜曉蕾結結巴巴地說，“我是看你們招人啊……”
“招人？”華嬸冷笑了起來，像吃多了的貓頭鷹，“我們這裏招的是廚師，不是小姐！”
杜曉蕾聽了這話，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丫丫的，怎麽還當她是小姐啊！天底下，有這麽清純可人的小姐嗎？
“你再說我是小姐，當心我告你誹謗！”杜曉蕾挺直了腰杆，準備麵對華嬸那狂風暴雨般的惡毒語言，“你憑什麽說我是小姐？難道我和我男朋友親熱一下也犯法？別告訴我，你和你老公在一張床上睡覺也是犯法！東西不能亂吃，話更不可以亂說！”
她說話速度極快，如連珠炮一樣發射著，打了華嬸個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華嬸氣得臉都青了。她老公，是她心中永遠的痛，是她永遠也不願意觸碰的一道傷疤。雖然時隔多年，可是每到午夜她將那道傷疤拿出來欣賞的時候，它，仍然鮮血淋淋。
“別胡說！”阿龍擔心地看了華嬸一眼，生怕她一氣之下暈了過去，連忙對杜曉蕾說，“我們招的是廚師，一個月兩千，包食宿，你能幹得了嗎？”
雖然杜曉蕾做飯的水平可以忽略不計，不過為了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她還是一咬牙：“有什麽幹不了的？你們家的飯菜我又不是沒吃過。”
阿龍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行，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上班吧。”
杜曉蕾聽了，本來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她突然間有種虎落平陽的感覺。看著華嬸那極不友善的目光，她對自己的前途，頗為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