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慷慨心痛
最後下來時趕著一大一小兩頭牛下來，推著一輛木頭車，大牛背上駝著鼓鼓的五大麻袋，小牛駝著兩袋，車上五袋。
雪滿地山路難行，她推得搖搖晃晃的，看得楚風和墨言心驚膽戰！墨言急急上前幫忙。高貴公子楚風隻得去幫牽牛。
再上路，馬車頂上擱著雞鴨，墨言駕位擱一袋糧食，車廂裏楚風坐隻能盤膝而坐，因為雙腿無處可放。
原本駝著幹貨的馬背著六袋糧食。牛車駕位兩袋，石青桐坐糧食上趕著裝六隻豬的牛車，小牛背著三袋糧食跟著走。
對此，楚風很想問一問，石姑娘你有否考慮過，一會來善後的公差們麵對如蝗蟲過境山寨的心情？
未時初，雪雖然停了，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墨言提議弄口熱湯喝，石青桐不知道情況，他們是知道的。按牛車的行走速度，隻怕要走到晚上才能找到借宿的地方。
石青桐問清楚，大約要走到戌時才有村莊可借宿。親自動手做午飯，拿了一隻雞，挑了一顆白菜，還有三隻大肉包子。
墨言去撿柴火，然後見識了一翻石青桐厲害的廚藝！
鍋裏蒸著包子，柴火下是叫化雞，等包子蒸好，就著滾水煮白菜湯。省時省力。
三人吃著包子，喝著熱氣騰騰的白菜湯。湯包吃完，叫化雞也好了。
石青桐敲開包裹著的泥塊，香氣四溢！把本來已經飽了的楚風和墨言饞得直流口水。突然覺得那一車的禽畜，也沒有那麽礙眼了。
三斤左右的叫化雞，三人分著吃，吃得滿嘴油光。
墨言滿足地摸著肚子，歎道“石姑娘，你改行做酒樓，一定能賺錢。”
“算命的說，我要賺血光之財，其它的隻能做副業。”石青桐淡定地踢雪泥把火堆埋好。
楚風再次發現，石青桐平時其實是一個很淡定細心的人。隻是這姑娘性子執拗，認定的事情一條道走到黑，脾氣一上來，通身凶狠暴戾。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缺點不諳世事。
晚上到了村莊借宿，窮鄉僻壤之地，沒有太多房子。村民空出一間房給三人，不過砌的炕夠大，三個少年男女睡綽綽有餘。
墨言把他們自己的被褥抱進來鋪炕上。
石青桐把放在馬車裏的布袋拿了回來，倒出一堆金銀珠寶銀票，在炕上。這是她昨晚搶土匪的，藏在山寨上。
楚風主仆二人看得目瞪口呆！難不成那算命的是神仙？她賺血光之財就賺得這麽容易！
兩人自覺坐到銀子旁邊幫她數起來。
好家夥！銀票共一千三百八十兩，金子一百八十四兩，銀子三百九十四兩，銅錢四百貫有餘，二十件珠釵頭麵，以及零散的寶石，估計價值小八百兩，以及一批畜口糧食，統共五千兩少不了。
她又發大財了，小姑娘已經家財萬貫！！！
楚風報了數，說道“石姑娘，明天把金銀銅錢都換成銀票吧，這樣方便攜帶。”
“嗯！”小姑娘雞啄米似的點頭不迭，杏眼如星河光彩流溢，嘴上卻埋怨道“這些土匪是新手吧！太窮了。”
楚風和墨言“……”太欠揍了！
她拔出了零碎的銀子，約三十兩左右，“你們身上沒有銀子，這些你們拿著。我要是不在身邊，你們想買點什麽也方便。”
她發了一大筆橫財，心情十分美好！把錢財裝回布袋裏，施施然出去打水洗腳。
看著銀子的楚風和墨言臉色複雜！這——還是當初為了摔爛一隻碗，而大發雷霆的石青桐嗎？
墨言把碎銀子攏起來，留下十兩，餘下的塞進楚風荷包裏，偷笑“石姑娘有錢變大方了！”
楚風輕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呢！
“我幫忙喂畜口。”墨言也出去了。
石青桐打了一盆熱水回來。
楚風一愣！就看到這心大的姑娘，坐下來，當著他的麵把鞋襪除了……
少年滿臉通紅，急急轉頭，語帶無奈，“石姑娘……女子玉足，不能裸露給夫君以外的男子看。”雖然他不介意看，到沒到時候哇！
石青桐震驚“那我豈不是要嫁給你？”
少年風姿出眾，臉如白玉，這時氣急敗壞的樣子，泛起緋紅，秀色可餐！
石青桐微微失神，心道“其實楚公子長得不錯！可惜弱不禁風，要是偉岸男子就好了。”
楚風噎了一下，眼角餘光掃過去，見少女渾然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彎腰搓腳。不由得“……”恨聲道“那你記得及笄了嫁我。”
石青桐一驚，手一滑濺了一地水，霍然抬頭看向他“鄉下人沒這麽多講究，死酸腐！不樂意看就閉眼。”
楚風張口結舌，他給她罵了！
石青桐頓了頓，又道“一會我們還三人共睡一炕呢，你和你的書童要不要一起娶我？”
少年給噎得差點背氣！這怎麽能一樣？事急從權，再說炕這麽大，各睡一頭中間還能空出兩尺。
石青桐故意和楚風作對，上床時特意睡中間。還把腳伸出來透個氣，惜乎！太冷，又縮回被窩了。
楚風“……”小腳還挺好看的！暈，非禮勿視！
回房的墨言“……”這是腫麽了？
次日起來，楚風頂著一雙熊貓眼！
早飯時，石青桐看著他眼底的烏青，良心發現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你負責，放心！我不喜歡你這款。”
楚風一陣心塞！在他們村，噢，他們那條街姑娘都喜歡他，想嫁給他的好不好！
墨言等石青桐去趕牛車了，才低聲對楚風道“公子，鄉下姑娘喜歡五大三粗的，你這樣的，她看不上眼正常。”
心口再中一刀，楚風怒視墨言！
氣溫驟降，墨言縮了縮脖子，訕訕去趕馬車。
真是的，說句大實話而已，公子要不要這麽生氣啊！他和公子讓石姑娘二選一，石姑娘肯定會選他，不會選公子的。
楚風走出大門口，聽到村子裏傳來淒慘的一大片哭聲，北風之中斷斷續續。不由得一怔！
趕車出來的石青桐和墨僮也聽到了！三人不由自主往送他們出門的夫婦看過去。
村民姓李，當家的是名三十餘歲的漢子，見他們臉露詢問之色，臉色難看地道“昨晚大雪壓垮了很多人的房子。”
楚風這才注意到一夜的功夫，地上的雪花堆積得足有兩尺厚了，天上的還在飄個不停！這個村莊的房子大多破舊，唯有他們借住這一家嶄新結實。
石青桐看了楚風和墨言一眼，從車上跳下來，說道“你們留在這裏，李當家帶我過去看看。”
“我陪你過去看，墨言你留在這裏看著。”楚風毫不猶豫地道。村民出事，衙門肯定會派人來處理，或許他能幫上忙。
村子人口不多，五十來戶，不過是兩百餘人。半夜房子塌了被埋了的就有二十二戶，處處殘垣斷壁！
挖出來的死人有二十一人，受傷的五十餘人，加上埋在倒塌房子下沒挖出來的，差不多接近村莊一半人數。
挖出的死傷者鮮血還在漫延，浩浩白雪染上猩紅，觸目驚心！
房子沒了，親人、糧食、畜口都壓在下麵。
角落裏受傷的人和老人孩子瑟瑟發抖，淚濕衣襟。
村子裏大多數是同族人，村莊哭聲震天。
沒受災的人家婦人忙碌著給傷者包紮，弄吃食。愁雲密布！他們窮，自家的餘糧也不多，時間一長，這樣誰也堅持不下去。
石青桐三人借住村口李家，是外姓人到村子落戶不過是兩三年，和村民相處尚算和睦。他兩個兒子也在幫忙挖人。見他們過來上前打招呼。
“可有報官？”楚風心生惻隱，出口詢問。
“報了的，可是衙門說，陌興縣不止我們這裏雪災，別的村子也有，他們的人都派到先報的村子去了。讓我們自己先處理。”李青憤憤地道。
李喜紅著眼睛道“官府不出麵，別說死了的買不起薄棺埋，就是傷了的也沒錢醫治，活的能不能撐下去都成問題。”
楚風情不自禁看向石青桐，他有銀子許能幫一幫村民，就是他之前說自己沒有，不知道問她借可不可以？
在他遲疑間，石青桐突然開口道“我有糧食，你們村長是那位？”
楚風聞言心中一鬆！墨言說對了，石姑娘有錢變大方了。
石青桐是真的很大方，從土匪那裏辛辛苦苦弄來的糧食、禽畜全部捐給了村民。還把那四百餘貫銅錢（一貫為一兩白銀）都給了村長，讓他請醫買藥。
在村民感激連天跪拜中，黯然離去。
上了官道，楚風看著一言不發，壓在膝上把臉埋在雙手中的石青桐，默默把水囊遞給她。
“喝口水，暖和一下！”
石青桐一抬頭，整張小臉都是垮的，悶聲接過來喝了幾口。
楚風安慰道“別難過，等到了縣城，我找縣令打聲招呼，讓他撥款給村民重建家園。”
小姑娘霍然轉頭瞪著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難過，我是心痛！”
“這……”好感動，多善良的姑娘啊！
“天災，本難測！姑娘大善，他們……”
“我心痛、捐出去的東西……”
石青桐悲憤地瞪著他，然後趴在車廂壁上幹嚎，“豬和牛最值錢了，我咋這麽大方呢……”
“……”楚風囧，這是慷慨完了又心疼銀子！
“老天，我恨你，你早不壓垮別人的房子，遲不壓垮別人的房子，等我路過就壓垮，恨死你了，你是故意的！嗚嗚……”
楚風大汗！
外頭趕馬車的墨言差點一頭栽下去，捐都捐了，怎麽著都要裝得高風亮節一翻啊！這姑娘怎麽自己就把自己打下神台來，真是的！
之後一路到縣城，石姑娘都保持著痛心疾首的狀態！
到了客棧，用了午飯後，楚風帶著墨言去找縣令，詢問救災之事，換路引。另家書可以隨縣令的八百裏加急報雪災公文送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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