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陰京蕊不勝酒量,隻喝了一點,支撐到傍晚便支撐不住,躺在床上作嘔。


  這時,子琳靦腆的走了進來。


  正在門診室值班的駱梅不由地站起“蔡老師,你可來了?”


  “最近,還好吧?”她強作鎮定。


  “好,好。”


  蔡大伯拉著她的手,親切地說“琳兒,你可來了,你和京蕊的事,我正要找你呢?你到底怎麽想的?如今,年零,地位已不是談婚論嫁的籌碼,如果你喜歡京蕊,就不要有顧慮,旁人畢竟是旁人,畢竟在一起生活的是你倆,不是別人。”


  “爸,你不知,雖然社會已提倡這種口號,但人們的思想認識還遠遠落後於這種思想,傳統的習俗雖然能改,但那是夏季裏的槐樹開花。拋開所有的夥伴獨來獨往,任何人都不能離開集體而獨自存在,否則搞得頭破血流,也不知曉。何況我是一位教師。”她拉著父親的手,像一位委屈的孩子。


  “難道你就這樣違心的與姓鄭的結婚?”


  “為了適應環境,保住我與京蕊的聲譽,目前隻有如此。”


  “愛一個人就應該為他付出全部,任何借口與逃避都是虛偽的表現,”駱梅看著辦公桌,堅定地說。


  “你愛他,你又為他付出什麽了呢?“她看著駱梅。


  “我是愛他,可他不喜歡我。明知互相愛著對方,卻說什麽保譽,聲譽能值多少錢一斤?能吃嗎?能調理生活嗎?要麽不愛,要愛就愛他一生一世,愛的轟轟烈烈。連一種薄紙都捅不破,還自以為是。”


  “喲,兩天不見變厲害了。”子琳老師扭轉頭看著駱梅“這種紙不是一般的紙,是已經醞釀了幾千年的紙,看似薄卻厚捅不破的。”


  “你懦弱,膽小,不敢向世俗挑戰,”駱梅機關槍似的掃向子琳。


  子琳“此次來的目的,是想告訴京蕊,他沒有錯,錯的是我自己。”


  駱梅端了一盆水,見她走進屋來,思忖片刻後,知趣地走了出去。


  陰京蕊臉朝下,趴在床上,腹部不時地抽蓄,顯然是心中異常的難受。


  子琳望著眼前的這位優秀青年,一種傷痛又湧向心頭。


  她拿起毛巾,為他輕輕地擦去嘴角的廢物

  “喝那麽多酒幹什麽?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麽樣了,”她責備的說。


  陰京蕊皺了皺眉,眨了眨眼,一骨碌翻起身,看著她,當認定就是琳姐後,迅速坐了起來,伸出雙手一把摟住她“我就知道你會來。”


  “你怎麽知道?”她沒有掙紮。


  “我有預感,好像我們心靈相通,”他開始用嘴唇,在她秀發叢中磨蹭,然後移向她的鼻下。


  “京蕊,不能這樣。”


  “你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他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全萎了。


  “我是來告訴你,姐,不怪你,你沒有錯,就是姐結婚了也還會理你,你永遠都是姐心目中最優秀的弟弟,姐姐一生都會以你為榮,是姐對不起你,是姐辜負了你的一片真情。你應該重新選擇你的最愛,比如駱梅,就是很優秀的女孩,你可……”


  “你走吧,琳姐,”沒等她把話說完,陰京蕊一臉沮喪地說“我需要靜一靜。”


  子琳還想再說什麽,看他的樣子後,終未說,起身走了。


  陰京蕊看著她離去,心如刀割,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


  駱梅走進來,坐在床邊安慰他。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難以自抑的說“駱妹,你不懂我此時的感受啊,我也是人,不是沒有靈性的動物。”


  “思想第一,物質第二,不要忘記。”


  她離陰京蕊很近,馬上就要粘在一起的感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臉龐,眼神,從未曾離開。


  10月1日臨近。


  陰京蕊在煎熬之中等來了一個人,他送來一張請帖,是子琳寫的,要京蕊代表她這邊的親人參加鄭主任母親的宴請。地點是鎮中心新開業的白楊酒店。


  誰能知曉,一切從這裏開始,有了轉機。


  這場宴請是鄭哲安排的。他打電話給母親說婚期臨近,雙方父母還沒見一次麵,於常理應該認識一下。


  母親爽快地答應了,子琳也答應他把自己這邊的親戚叫在一起歡聚一下。


  有誰呢,除了父親,京蕊,再也沒有旁人了。


  鄭母頂著嚴寒霜凍,來得很早,披著一件貂皮大衣,由兒子陪同視察了學校。


  自從丈夫死後她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子溯公司最有實力的股東,這所現代化學校的建立有她不可磨滅的功績。


  轎車把她載至白楊酒店後,她便很有耐心的等待著子琳媳婦方的親人到來,


  臨近中午,雖然有陽光照射,但仍有薄寒。


  蔡子琳與陰京蕊一左一右簇擁著蔡大伯出現在白楊酒店的門首。鄭哲很有禮貌地把他迎進大廳。


  就在鄭母笑嗬嗬地走到蔡大伯身邊,想問候時,卻發現他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那眼神似曾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她不由得驚愕“你。”


  蔡大伯驚恐萬狀,指著鄭哲說“他,是瑞兒?”


  鄭母也睜大了眼睛,指著子琳“她是燕兒?”


  陰京蕊皺了下眉頭,暗自揣測,兩人肯定認識,鄭老師與琳姐的身份,肯定有著某種關係。


  子琳也感到驚奇,深長脖頸,等待結果。


  “大伯,你和媽原來認識啊,”鄭哲親切地說。


  “啊,”鄭母首先驚呼,繼而神色莊重地對兒子說“阿瑞,你和子琳之間沒有什麽吧?”


  “沒有啊,我們很守規矩的,媽,怎麽了?”


  蔡大伯哭了,老淚縱橫,聲音嘶啞。顯然,是往事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


  鄭母此時也用手拂麵,一手扶著門框,全身都在顫抖。


  “大伯,怎麽了?”京蕊扶住蔡大伯的肩膀輕聲的問道。


  “還好,沒有鑄成大錯,琳兒和瑞兒是,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說完,老人哭的更傷心了。


  “什麽?”鄭哲大驚,迅速至母親跟前“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必須馬上給我解釋清楚。”


  子琳,陰京蕊也同時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著鄭母。


  鄭母擦了一把鼻涕,神色莊重的說“他說的是真的,子琳幼時的名字叫燕兒,是你的親妹妹。而他,”她手指著蔡大伯“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他的真實姓名叫陸強。”


  她強打精神,道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四十多年前,陸強出生在貧窮的化亭鎮白果鄉。那裏交通閉塞,經濟極度落後,生活貧寒清苦不說,一個人想受到高等教育,走出這個窮山溝何其容易。


  他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下定決心要走出去,出人頭地,幹出一番事業。


  後來,他終於成功了,成為化亭方圓百裏建國以來第一位大學生。


  他被安排在縣外經貿部工作,在那裏,他認識了單位主管全麵工作的方主任的女兒方麗。他的灑脫,剛毅很快讓這位女孩瘋狂,她深深地愛上了他,並表示願與他終生廝守,直至白頭。


  麵對方麗的追求,他沉浸在痛苦之中,因為在化亭生活著一位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女人。這個女人為了他能走出那個窮山溝,任勞任怨十幾載,寒心茹苦的掙錢供他讀書。哪怕是三九嚴寒,漫天飄雪,她也要堅持在稻田中尋找希望,嚐試能不能逮到黃鱔,賣個好價錢,然後交到他的手裏,好讓他填飽肚皮,坐在教室裏認真讀書。她的偉大可想而知。


  愛一個人會使人瘋狂。方麗使盡全力地愛著陸強。一個懨黃的黃昏,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逼著路強結婚。婚後心情落差很大,陸強一直受著良心的譴責,感覺對不起那位任勞任怨的女人。開始與方麗分居,三天兩頭往鄉下跑。


  終有一日,方麗背著陸強耐不住寂寞,與當時本縣最有名的富商鄭天寶私通了。


  方麗再嫁給了那位離異很多次的富商,後來那位富商去世了,她合法的繼承了他的全部財產。


  “那位方麗就是你,陸強就是大伯,那位女嬰就是琳姐,男嬰就是鄭老師。”陰京蕊堅定地說。


  大伯痛苦的點了點頭。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鄭哲歇斯底裏的大嚷。


  人群中,他可憐地站著,一副無助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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