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那個人的故事（1）

  “汪汪~”


  院落中傳來狗吠聲，在寂靜的冬天穿透了風雪，傳出去很遠。


  牆角的大黑狗抖擻那沒有了光亮的黑色毛發，灑落塵雪，它站了起來，有氣無力的叫著。


  它太老邁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威懾力。


  在狗吠聲中，虛掩著的院門被吱嘎一聲推開，一個賊頭賊腦的男孩童走了進來，他眼珠子亂轉，小臉有些髒兮兮，但不失活潑靈動。


  孩童小手裏捧著一碗散著熱氣的清水擀麵，上麵點綴著三兩青花，在冬日裏平添幾分寂寥。


  看門的大黑狗看到男娃後再次趴了下去，聳拉下耳朵，繼續陷入沉睡，。


  “夏爺爺在家嗎？”


  “夏爺爺！”


  “夏爺爺，俺爹讓俺給你送腕麵過來。”


  娃子走到院中的枯井旁，衝裏屋叫喚，不多時，便傳來了蒼老的回應聲，證明屋裏的老人還有一絲不多的氣息殘留，應該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吱嘎~”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淩厲的北風灌了進去，吹的這個老人渾身輕顫，畏懼寒冷，不禁緊了緊身上封著布丁的棉衣。


  踏出門，踩在無人打理的厚厚積雪上，接過還有微熱的白碗，老人蒼老的臉上浮現慈善的微笑，令皺紋堆砌，溝.壑深沉，其中似乎填滿了時間與故事。


  他摸了摸娃子的頭，聲音昏沉沙啞，有些慢吞吞，“替爺爺謝謝你爹，快回去吧虎子，莫要凍著。”


  “嗯嗯。”男娃衝老人連連點頭，歡快的轉身跑遠，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還有聲音隨著北風傳來，“夏爺爺，您快回屋吧，明天我來找大狗玩。”


  看著男娃出了院門，又嘭的一聲關上院門，老人嗬嗬一笑，捧著碗顫顫巍巍的回到了屋中。


  ……


  屋內的炕沿上，坐著一個年歲蒼老、頭發花白的老嫗，她似乎是在發呆，目光沒有焦距的愣愣的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是在追憶年輕時候的那些往事嗎？


  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位老婆婆不愛說話，很多的時候都像是一個啞巴。數十年前剛來城裏落戶時便如此，大家也都習慣了，隨著她年齡漸老，大家都喜歡叫她“啞婆婆”。


  老人將碗放在了土炕上的木桌上，拿給啞婆婆一雙筷子，便與她低聲絮叨著話，一起吃完了這碗麵，隻是不時傳出兩聲咳嗽，會突然的打破屋裏的陳舊氣氛。


  入夜了，兩位老人上炕，相依平躺著，漸漸睡去。


  月朗星稀，風雪微停。


  老人與破屋，院中一條狗。


  ……


  翌日，天空放晴，氣溫略有回升，冬日的陽光反射在白皚皚的積雪上，微微有些刺眼。


  一群孩子穿著破舊棉襖從一戶戶人家裏衝了出來，嘻嘻哈哈的跑來跑去，開始打鬧、掃雪、堆雪人。


  “大黑狗，快叫大黑狗出來玩。”


  “大黑狗老了，它在睡覺呢。”


  “黑狗，跟我們一起去滑雪嗎？”


  “黑狗黑狗，夏爺爺在家嗎？我想聽他繼續講修行之人的故事。”


  一群孩子衝進了小院中，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令蕭瑟的院落多了一絲人氣與生機。


  兩位老人走了出來，坐在破屋的門檻上，曬著冬日的陽光，相依相伴。


  一群孩子見到老人出現頓時眼睛一亮，便急忙圍了上來，先嘰嘰喳喳的叫過爺爺奶奶，再期盼的拉著老人，央求他講故事來聽。


  老人很和藹，對一群孩子連連笑道：“好好，講故事，講故事。”


  一群孩子很高興，也不再去打擾黑狗，都圍了過來。


  “鐵柱，上次故事講到哪裏啦？”老人摸著一個娃子的頭，和善的問道。


  “講到大俠去仙界了，夏爺爺你說那個紫霄宮它到底在哪裏啊？”名叫鐵柱的孩子好奇的問，滿是憧憬，他給故事裏的無名主角起了個外號，叫作“大俠”，得到了所有孩子的認可。


  “紫霄宮啊，它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老人抬頭望著天，沙啞的聲音夾雜著咳嗽聲漸漸的響起。


  ……


  時間就這樣在無聊的日子中飛逝，當故事講完已經到了中午，一群孩子歡天喜地的散去，議論著剛才聽到的故事。


  孩子們憧憬故事裏的人生，故事裏的人訴說著自己的事情。


  吃完午飯，一群孩子又結伴跑了過來，跟兩位老人打了個招呼，便拉著無精打采的大黑狗跑了，在雪地上留下髒兮兮的腳印，還有單純稚嫩的歡呼聲。


  老人也曾年少過，他不禁笑了。


  大雪不知何時又飛揚起來，老人歎息，思緒戛然而止，他望向東方，那是故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