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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東方大人!

  長安除了五座龐大的宮殿組群,還有九市,一百六十閭裏,八街九陌,道路筆直寬闊,路兩旁種植著槐、榆樹、鬆、柏等樹木,保持綠蔭,防止揚塵,也給路人避暑躲雨之便,馬車行走其間,令人目不暇接。


  中年人熱情而詳細的介紹著街道兩旁的景物,楊平凡用充滿敬畏和好奇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這兩千年多年前華夏帝國的首都,權力中樞,年輕人見他專注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然不是長安的人呐。


  漸漸地馬車進入了皇宮區域,這兒是普通百姓禁止入內的,但是馬車長驅直入,行駛在鋪滿石板的廣場上,不禁令人心潮起伏。


  曆史上著名的漢武大帝就是在這兒生活的吧!


  “右邊是未央宮,左邊是長樂宮,前麵那是武庫,儲藏著十萬套鎧甲兵器。”


  中年人指著前方介紹著,楊平凡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左右兩邊各是龐大的宮殿群,武庫是單層建築,但是體量也極其驚人,其中一座庫房就有數百米長,五十米的進深,這樣的庫房有七座之多,恐怕是集結了大漢王朝幾乎所有的武器軍備物資了,庫房外麵有穿玄甲持長戈的士兵值守,魁梧彪悍,想必是傳說中精銳的羽林軍。


  “王侯們住在未央宮北闕,那片地方稱為北闕甲第,想必你不少親戚都在那兒住。”


  中年人心中已經把楊平凡默認為漢家宗室,嗬嗬笑道,“那是達官貴人所在的地方,沒有皇帝的旨意,未央宮是進不去了,咱們去上林苑走走吧。”


  上林苑是長安城外的皇家園林,縱橫三百裏,又放養了大量的野生動物,供皇帝狩獵之用,景色優美,空氣清新,楊平凡坐在馬車上走馬觀花,不知不覺已經中午,大家都覺得腹中饑餓,中年人帶大夥兒去了一處酒肆。


  正值晌午,酒肆裏人滿為患,各種吆喝聲參雜在一起,湊成一曲市井風味的大合唱。


  楊平凡以為沒位子了,卻見酒肆門口一個高鼻深目,身材豐腴的胡姬一見中年人的馬車停在道旁,掩嘴一笑,轉身飛奔進了大堂,身上的鈴鐺發出清脆歡快的聲音。


  沒多久,一個胖得像個球一樣的中年男子一陣風一樣,一個滑鏟衝到馬車前,神情恭敬,“東方大人,您的雅座一直留著哪。”


  中年人微微一笑,招呼楊平凡下車,上二樓包廂,中年人絲毫不看那花裏胡哨的菜牌子,隻對胖老板簡單說了一句,“趙酒,燴鹿肉。”


  胖老板微微頷首,倒退出了包廂,楊平凡和中年人麵對麵對坐,漢代實行分餐製,吃飯的時候每人麵前一個小桌子,席地而坐,餐具以漆器和早期瓷器為主,形製上還帶著青銅器的痕跡,比如粗瓷做的鼎之類。


  趙酒先上,中年人的兩個寵姬在一旁服侍,給兩人滿上一角,中年端起酒,正準備開口,門外一群騎兵路過,掀起陣陣塵煙,楊平凡眼角餘光打量,隻見騎士們的帽子上插著鮮豔的稚雞翎子,腰挎橫刀,身背長弓,踏歌而行,不可一世。


  “是執金吾,不用管他們。”


  中年人道,“被皇帝慣壞了的一幫貴戚子弟。”


  楊平凡沒言語,低頭喝酒吃肉。


  鹿肉燴製過,沒有後世各種花裏胡哨調味品的加持,自然不符合楊平凡心目中美食的定義,但是勝在烹飪的當,倒也能入口。


  廚師似乎很喜歡用鹽來料理鹿肉,楊平凡吃著吃著就被鹹得呴嗓子,他自然不知道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武帝時代,大漢王朝已經實行了鹽鐵專賣,地處關中平原的長安,想吃一頓放足鹽的大餐那可是一件奢侈的事,因此多放鹽成了身份的象征。


  嗓子呴得發慌,楊平凡順手拿起酒角一飲而盡。


  這酒水一入口楊平凡就覺得不對勁,酒水並非寡淡的米酒,而是濃烈的發酵馬奶酒,剛一入口就嗆了嗓子。


  中年人捋著胡子大笑:“沒喝過吧,這是趙地的酒,來,吃點醬,可以緩一下這酒的猛性。”


  楊平凡依言接過寵姬遞過來的勺子,色香味,這醬黑乎乎一團,色先沒了,不過香味倒是濃烈,楊平凡吃了一小口,入口即化,像一股暖流衝過咽喉,那辣嗓子的感覺果然好多了。


  在基準時空,醬就像萬能的方便麵調料,哪裏需要哪裏搬。就去聽書


  一勺肉醬能拯救一頓本讓人毫無胃口的餐食,一瓶老幹媽能撫慰無數留學生的中國胃,甚至一份芝麻醬就能撐起帝都人的整個夏天。


  醬作為調味料有悠久的曆史,在《周禮》中就有對於醬的記載,不過當時的醬主要以動物性原料製成,被稱為“醢”,使用各種動物的肉,切成肉丁肉末,拌上熟米或其他糧食,再加入曲、鹽等調料,用酒醃漬而成,之後隨著農業生產的發展和進步,穀物逐漸成為人們的主要蛋白質來源,而豆類逐漸進入釀造領域,於是慢慢出現了各種以豆類為原料的發酵食品,以大豆為原料,通過發酵工藝製成的“醬”,最早應出現於西漢。


  西漢史遊著《急就篇》中有“芫荑鹽豉醢酢醬”的記載,就是以豆合麵為之也,以肉曰醢,以骨為臡,醬之為言將也,食之有醬。


  趙地在北方,和匈奴挨在一起,楊平凡聞言心中一動,往樓下瞄了一眼,當壚賣酒那個美豔的胡姬,褐色頭發白皙皮膚,鼻梁高高,曾經在晉朝和五胡打過交道的楊平凡立馬能認出,這大概是羯人。


  “這趙酒,是從代地運來,粗樸的陶罐封存裝運,道邊茅屋張一麵幌旗,這陶罐泥封便顯得天成諧趣。”


  中年人說話間,俏麗的寵姬用細長彎曲的木勺從木桶中舀出酒來,如一絲銀線般注進酒角,又輕巧的打開鼎蓋,將紅亮的方鹿肉盛進一個餐盤中,柔聲問道:“大人,這肉割得可算正麽?”


  楊平凡一哂:“割不正不食,那是孔丘一套。肉之根本,在質厚味美,何在乎方方正正的架式?倒是這趙酒,很符合我的口味。”


  此時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已有多年,儒生重新得勢,中年人也是儒家一派,聽楊平凡這麽懟孔聖人,微覺不滿,轉移話題道,“哦?老弟何以鍾愛趙酒?”


  楊平凡咂咂嘴,回味剛才那馬奶酒的味道,想想還是把真心話咽回去,信口胡謅道:“趙酒以寒山寒泉釀之,酒中有肅殺凜冽之氣,趙酒之寒,寒中蘊熱激人熱血。知酒者,當世幾人也?”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撫爵歎息。


  這話直接捅到中年人心裏的痛處,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連飲了數杯,搖搖晃晃站起來做賦:“是故非子之所能備。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蘇秦、張儀之時,周室大壞,諸侯不朝,力政爭權,相擒以兵,並為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強,失士者亡,故說得行焉。身處尊位,珍寶充內,外有倉麋,澤及後世,子孫長享。今則不然:聖帝德流,天下震懾,諸侯賓服,連四海之外以為帶,安於覆盂;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運之掌……”


  中年人吟誦得壯懷激烈,滿心憤懣,楊平凡卻昏昏欲睡,他知道這是曆史有名的漢賦,但是兩人相隔年代太遙遠了,他幾乎一個字也聽不懂,這讓中年人大有對牛彈琴之感。


  “東方大人,我也送您一首詩吧。”


  楊平凡道,中年人並未自我介紹,但是他聽到胖老板和那倆個寵姬一直稱呼他為東方大人,楊平凡也跟著這樣叫了。


  “哦,且聽老弟賦詩。”


  東方大人表麵起了濃濃的興趣,眼神深處卻帶著輕視,漢賦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能作出來的,年輕人是貴胄子弟,但是在文學這塊,想裝很容易挨雷劈的。


  楊平凡幹咳一聲,腦子裏轉了一圈,迅速想到了曆史上一個有名的酒鬼。


  “葡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裏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這詩吟誦完畢,東方大人就傻眼了。


  這是唐代大詩人李白青年時期漫遊江南所作,詩歌擬樂府相和曲之對酒歌,但為情語,與古辭異,詩中寫冶遊於歌樓,酒館之情景,描摹醇酒、美姬,用字精美,寫城市風情如畫,與兩人眼下所處環境竟是如此貼切。


  詩裏勸人及時享樂,也驅散了東方大人心中懷才不遇的鬱憤,雖然這不過是最簡單的白話文,與華麗的長賦不可相提並論,但怎麽聽來就是那麽的精悍,那麽的貼切,那麽的美呢。


  這哪是傻子,分明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當世大才子!


  “拿我的琴來!”


  東方大人興致大發,隨行女子急忙回車裏取來琴匣,擦拭桌子,擺上古琴,琴體漆黑,隱約透著幽綠,宛如藤蔓攀附著古木,東方大人試試琴音,開始即興彈奏,現場作曲,搖頭晃腦唱著剛才楊平凡剽竊的太白詩,唱了一遍又一遍,楊平凡聽的頭昏腦漲,別人卻都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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