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蘇博士論穿越
船隊起航，繼續往西方而去，楊平凡問蘇羽，你真打算要改變曆史的軌跡？為啥不找鄭和要一艘船，以咱們現在的功績和能力，回到大明，混個一官半職不是更好，先改變製度，再發展科技，讓大明直接直接進入近代英國的君主立憲製和工業化道路，那不是更快，幹嘛要引導他們完成一次環球航行？
蘇羽睨了楊平凡一眼，“改變製度？你是不是穿越小說看多了，覺得改變製度就是頒布幾部法律就完事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大明現在還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封建王朝，僅有的手工業也不成規模，僅能滿足日常需求。
這樣一個古典農業社會，你去哪裏找一整批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官僚人員，來貫徹執行你那些超越時代的製度和法律，你不會以為像小說裏麵寫的，用強力手段頒發法律，然後整個社會就能執行吧？你要知道，帝國之下是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是人，他們也有思想，不是一部機器，你編一個程序它就能運行的。
當年秦朝為什麽二世而亡，就是因為統一得太快，沒有足夠熟悉秦法的官吏來管理六國舊地，隻能起用六國官僚，這些人拿到秦法，生搬硬套，比如棄灰在路邊就要割鼻子，直接套用到六國子民身上，還不全都反了？同樣的道理，你頒布的跨時代法令，卻沒有理解內涵的人來落實，後果就是步子太大扯到蛋，直接被曆史洪流吞沒。
再說說發展科技問題，科技也不是想發展就發展的，就以這把手槍作為例子吧。
咱們先不說它的工作原理，就說怎麽生產吧，首先是槍管，它是合金打造的，裏麵還有膛線，冶煉合金需要冶煉廠，冶煉廠需要原材料，所以還需要采掘鐵礦石和煤炭的采掘設備，要加工槍管，需要有高精度的加工車床，子彈成型需要鍛造機，裏麵的彈藥需要化工工業，這些在目前的時空下要麽沒有，要麽隻
能依靠手工生產，根本無法實現流水線大規模生產。
即使你搞起整套的工業體係，還需要大量的熟練工人，維護設備的工程師，負責質量的檢驗員等等專業人才，這些工人都要從頭開始培養，操作類的還好說，死記硬背養成肌肉記憶就可以。維護設備之類的工程師，那可就不是一兩年可以從頭培養出來的。
而且請注意，這些專業人才都是脫產的，你要給他們發工資，提供口糧，就目前的農業生產體係，你覺得能維持得起麽？
在我們那個時代，十塊錢就可以買到幾百顆螺釘，還包郵到家那是因為背後有一套完整的工業體係和現代化物流支撐著。
而在目前的時空下，想要生產一顆螺釘，我猜可能需要一個資深的珠寶匠用幾天才能雕琢出來，強度硬度還無法滿足要求。”
楊平凡被說得一愣一愣的，還是不服氣道：“我們可以不生產那麽高精尖的啊，可以發展蒸汽機啊，搞化肥廠五金廠之列，重走一遍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道路，讓它們初步進入工業化軌道，後麵就可以讓它們自己不斷進步了。”
蘇羽點點頭，“這個想法當然不錯，可是，這些脫產的工人，誰來提供口糧？英國在工業革命之前，已經搶了不少殖民地，本土人口又不是很多，完全可以依靠殖民地出產的各類物資來養活本土的脫產工人。
而目前的大明，卻是一個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社會，養活一幫脫產的官僚皇室貴族和軍隊就已經很勉強了，要知道一部分軍隊還需要去軍墾來解決自己的軍糧問題，你再搞出一幫脫產的工人出來，誰來養活？隻能加稅，被壓榨到極限的農民隻怕馬上就要再出一個朱元璋了。”
楊平凡心服口服，“蘇博士不愧是曆史學博士，看問題都能看清本質，不過我記得你研究的方向是穿越者怎麽解決這個問題，所以該怎麽做？”
蘇羽白了他一眼，“這不是就在做嗎？我為什麽堅持要引導鄭和他們完成環球航行，隻有讓他們走一圈，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物產有多豐饒，整個社會就會有向外擴張的動力，由內而外地實現變革。
為什麽中國的傳統疆域隻局限於東亞這裏，甚至連朝鮮半島，中南半島都不想收入囊中，更別說北方的遠東地區？
不是因為曆朝曆代的統治者們不思進取，就是因為這些地方太窮了，要維持在這些地方的勢力存在，成本和收益不成正比，繁浩的支出足以拖垮任何一個中央王朝。
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麽為什麽沒人想過向海外探索，那是因為建造船隊的成本同樣巨大，而且技術上也有難關。
但是到了大明，情況就不一樣了。
朱元璋是曆史上唯一一個從江南起兵，完成北伐一統天下的人。江南地帶水網眾多，因此從江南起兵的人，無論是朱元璋還是張士誠，或者是陳友諒，都極其重視水師的建設，大明建立後，保有華夏古典王朝幾千年曆史上規模最大，戰鬥力最強的水師艦隊（不跟北洋艦隊比的話）。
因此無論是技術儲備還是人員儲備，大明都可以完成海外擴張的任務要求了，可惜在原有時空，永樂卻把這樣一支海軍力量，用來下西洋，弘揚天朝的威德，最終把朝廷都拖垮了。現在，我們既然穿越到這個時空，自然要好好讓這樣一支海軍力量發揮出它的作用。
楊平凡點點頭：“大概明白了，可是剛才你也說了，目前整個社會的文化氛圍還是儒家的天下，沒有一整套對應的官僚行政係統，沒有相應的社會文化基礎，即使完成環球航行，這恐怕社會的慣性也會阻止海外殖民擴張吧。
我對儒家那套也是大概了解的，士農工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商人排在下九流，讀書人極其鄙視商業，更別說海外殖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