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了塵未了情(九)
他們順著這條崎嶇的小路往野花深處走去。
漸漸的,連鋪路的青石都消失了,唯有那一地雜草和野花。
高逸辰跟在皇上身後,隻見皇上在一堆雜草前停了下來。
“怎麽沒有路了?”高逸辰心急如焚,“皇上,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您是不是記錯了呢?”
皇上沒有說話,他的雙眉緊皺,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堆略顯淩亂的雜草。
突然間,他目光一冷,“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長劍,撥開了那堆雜草。
隻見雜草後麵,是一個小小的洞口,裏麵黑漆漆的一片。
皇上點燃了一根火把,他身材高大,必須彎著腰才可以前行。
走過長長的隧道,可以清晰地聽到有滴水的聲音。漸漸的,腳下的積水越來越深,那冰冷的溪水,已經沒過了腳踝。
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了白毓萱一開始躺過的那個溶洞。
高逸辰驚呆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世上會有如此奇異的地方。這裏實在是太奇異了,太美麗的,似乎人間不應該有此美景,似乎隻有在九天之外才會有這美麗的景象。
“她不在這裏!”了塵師太看著那空蕩蕩的石床,目光中流露著擔心和緊張,“怎麽辦?如果連這裏都找不到她,那她還會在哪裏呢?”
“那邊還有溶洞,我們去那裏看看!”高逸辰看著那錯綜複雜的溶洞,連忙說,“說不定毓萱會在其它洞裏。”
“不可以!”皇上冷冷地說,“這裏的地勢非常複雜的,你走進去,根本就不可能再走出來的。”
高逸辰沒有多想,一把奪過了皇上手中的火把,徑直往一個溶洞口走去。
“難道,可汗真的要一意孤行,連烏蘇子民都不顧了嗎?”皇上厲聲問,“毓萱再好,她也隻不過是個女人。難道,為了一個女人,你連你的子民都不顧了嗎?你要知道,你不僅僅是毓萱的丈夫,你還是烏蘇的可汗,你得為你的子民而活著!”
聽了這話,了塵師太的臉上掠過了一縷烏雲。
她愛的男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在他的心中,連楚依依也比不上那所謂的皇權嗎?
高逸辰沒有理皇上,隻是從腰間取出一丙短劍。一邊走著,一邊在沿路留下記號。
了塵師太冷冷地看了皇上一眼,跟在高逸辰的後麵,她也想陪他一起尋找白毓萱的下落。
“你不要去!”皇上一把握住了了塵師太那冰冷的手,“這溶洞太危險了,不要去!”
了塵師太的眼睛濕潤了,她看著皇上那雙在黑暗裏閃閃發光的眼睛,勉強笑著說:“您在擔心我?您也會為我擔心?”
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心情無比激動。多少年了,她隻不過想要他的一個擁抱,或者一句關懷的話語,可是如此簡單的一個要求,在了塵師太看來,卻難如登天!想不到,他還是關心她的,隻是為了她,而不是因為楚依依。
皇上歎了口氣,冷冷地說:“不管怎麽說,我們都認識那麽多年了,好歹夫妻一場。聽話,別去!太危險了。”
這裏的光線非常暗,朦朧中,他恍惚看到了楚依依。她們姐妹倆個非常像的,那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看起來如出一轍。
了塵師太淚如雨下,她緊緊撲倒在皇上那溫暖的懷抱中,哭得像個孩子。
皇上無奈地將她擁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對於了塵師太,他心中有無限愧疚。可是,他真的沒辦法接受她的感情。如果她不愛他,他完全可以像對待其他嬪妃一樣對她再好一點。可是了塵不一樣,她要的是他的愛,要一件他根本沒有了的東西,他又拿什麽去給她呢?
“能有今天,我就算是死了,也死而無憾了。”了塵師太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哽咽地說,“我隻想讓你抱抱我,緊緊地抱著我……”
“別說了。”皇上的心裏酸酸的。
他知道,對於了塵師太,他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將她抱緊。
高逸辰舉著火把,一路刻畫著記號,在這謎宮一樣的溶洞中行走著。
他穿過了一個溶洞,卻發現了自己先前刻畫過的記號,臉上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這裏果然非常蹊蹺。”他心中暗暗地想,“可是這裏的一切,似乎和什麽陣法也沒關係,完全是天然形成的。不過,這裏卻分明就是個‘迷魂陣’,不管怎麽走,仍然回到以前經過的地方。”
高逸辰打量著這如謎宮般的溶洞,有些不知所措。
他聽著那嘩嘩的流水聲,順著小溪的方向,漸漸走去。
“這……”高逸辰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個溶洞之後,突然間發現,一縷薄薄的煙霧從不遠處傳來。
這縷煙,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高逸辰心生疑惑,順著那煙霧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他隻覺得心跳的非常快,似乎那個方向,有一種魔力在吸引著他,讓他根本沒有能力抗拒。
前麵越來越亮,高逸辰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擋一下那強烈的光芒。
他又過了一個溶洞,隻見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溶洞,溪水潺潺。溪水邊,一個身穿華美衣服的女子倒在地上,雙腿卻仍然浸在冰冷的溪水中。當然,此時的溪水已經不再冰冷了,她腳浸著的地方,溪水已經開始冒泡,大有沸騰的感覺。
高逸辰心中一驚,連忙扔下火把,直接衝了過去。
“毓萱,毓萱!”他緊緊將白毓萱抱在懷中,隻覺得她渾身發燙,好像一塊燒紅的炭,烤得他幾乎都不敢靠近她。
白毓萱渾身上下紅彤彤的,看上去宛如關二哥再世。她的額頭上,隱隱還冒著白煙。看那模樣,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馬上就要變焦。
他們之間,果然是前世有緣。在這錯綜複雜的溶洞,高逸辰居然還能找得到她,這無疑是一個奇跡。
高逸辰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玉腕上,隻覺得脈搏紊亂,毫無規律可言。他本來對醫術也隻是略通皮毛,也隻是在楊子凝身邊學的那點東西罷了。
“毓萱,堅持住!”高逸辰微微皺著眉頭,緊張地說,“我們走,馬上回去找楊子愛,她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他抱著如紅炭般的白毓萱,匆忙往外麵走去。
沿著那原來的記號,高逸辰仍然像隻無頭的蒼蠅一樣,在溶洞中橫衝直撞。
“糟了,該往哪裏走呢?”他看著這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溶洞,不知道路在何方。
白毓萱靜靜地躺在他那溫暖的懷抱裏,身上散發著的熱氣,烤的高逸辰汗流浹背。他隻覺得自己懷裏抱著的並不是他的白毓萱,而是一個加滿了炭的大熏爐。
高逸辰看著那些刻下的記號,不知道應該往哪裏走。
“毓萱,我們該往哪裏走呢?”他一向沉穩,就算麵對千軍萬馬,也能做到臨危不亂。可是此時,他有些慌了。
此時,高逸辰就算是再沉穩,他也不能不慌張了。
他看著白毓萱那張紅得恐怖的小臉,心急如焚。他不知道,白毓萱什麽時候會變成一團火焰,羽化而去。
淚水,順著他那無比堅毅的臉龐,緩緩落下,落到了白毓萱那張紅似烈火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