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滴血認親
夜色漸濃,最後一縷晚霞也漸漸消隱了身形。幾縷冰冷的月光投射下來,照著這幽深的巷子。這個惱人的夜晚,格外冷清。外麵燈火輝煌,歌舞升平,而這裏,卻冷冷清清,靜謐的可怕。
白毓萱靜靜地站在月下,心亂如麻。
她臉色蒼白的如長白山上的冰雪,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看起來格外楚楚動人。一頭如天水洗過般的秀發,略顯淩亂,卻依舊烏黑亮麗,亮的幾乎能照得出人影。
夜,是如此的黑,如此的靜。一聲惆悵的長歎,打破了這黑夜的寂靜。
明天的事情,她並不相信會像高逸辰說的那樣一帆風順的。如果真的如此輕描淡寫就能過去,那就不是淩嘯風了。更何況,淩嘯風以前陪她到過白家老宅,她相信他知道自己和皇家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一定有什麽陰謀的,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同意藍若國國王的建議的。
“在想什麽?”皇上踏著那青石小路,緩緩走來,“為什麽不見他了?”
他早已經覺察到,這次白毓萱和高逸辰到大周,關係明顯生疏了不少。他們倆個似乎在有意逃避著什麽,明明想靠近,卻又不敢。
“沒什麽。”白毓萱勉強一笑,匆忙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對了,這次回來,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那你準備去哪裏?”皇上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那柔弱的肩膀,“能有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不容易啊,你得好好珍惜。”
白毓萱聽了,破涕為笑:“皇上可真會說話。那麽您給了了塵師太什麽名分了嗎?她那麽愛您,您怎麽不好好珍惜呢?”
皇上聽了,也笑了起來。
“這怎麽能和你們相比呢?”他笑著說,“你們明明是彼此相愛的。怎麽了,吵架了?他要是敢欺負你,朕一定饒不了他!敢欺負我們大周的公主,可真是不想活了。”
“不是的,他怎麽敢欺負我呢?我是誰?”白毓萱拉著皇上的手,笑道,“我可是京城街頭第一女騙子啊!他要是敢欺負我,我騙光他所有的錢,讓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皇上聽了,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喜歡白毓萱,喜歡她清水出芙蓉般的清新,喜歡她那不加雕琢的純樸。白毓萱的性格,和小時候的他一模一樣。不過,和她的生父齊王,沒半點相似之處。齊王是隱士,是不沾半點紅塵煙火氣的仙人,是穿梭在雲朵之間的高人。而白毓萱不同,她是一塊沒有被河水衝洗過的鵝卵石,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遺憾的是,他喜歡的這塊無瑕美玉,現在已經被歲月醃漬的千滋百味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心,仍然如水晶般透明。
“好吧。”皇上看著白毓萱那清澈的目光,想了想說,“要不這樣,你先在宮裏住下吧,別去淨水庵了。你們之間都冷靜一下,等想通了,再讓他來接你。”
“我想不通了。”白毓萱苦笑著說,“這輩子都無法想通的。我現在才知道,當初我娘的日子過的有多苦,她的心,肯定天天都在煎熬著。其實當時文明皇後不逼她死,我覺得她遲早也會鬱鬱而終的。”
皇上聽了,目光立刻黯淡下來。
“難道……”他有些疑惑,“難道你……你受了什麽人的欺負?”
白毓萱雖然說的非常簡單,可是他還是聽懂了其中的含義。他知道,楚依依雖然嫁給齊王了,嫁給了她的心上人,可是他聽說了,楚依依仍然整天以淚洗麵。她並不幸福,那一夜,始終是她心頭的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算了,我不想說了。”白毓萱有些傷心地說,“反正我現在隻想和了塵師太住在一起,什麽也不去想。也許,伴著青燈古佛,心情自然就會平靜了。”
“到底是誰?”皇上有些激動了,眼睛紅紅的,他一把握住了白毓萱的玉腕,“那個混蛋到底是誰?”
“你不要問了好不好?”白毓萱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她哭著說,“為什麽你非得要在我的傷口上再灑上一把鹽啊。我已經很苦了,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有時候,我都不明白,我還活在這個世上幹什麽?為什麽被雷霹死的是綺蓮公主,而不是我?嗚……”
她淚如雨下,那滾滾的淚珠,浸濕了綠色的綾紗裙。
“是淩嘯風,是他?”皇上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是那個混蛋,對不對?”
白毓萱流著淚,虛弱無力地撲倒在他那溫暖的懷抱中,放聲痛哭起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如此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場了。從小到大,她一直披著堅強的外衣,照顧著比她還要弱小的倩雪。冬去春來,小小年紀的她,已經變得無堅不摧了。她有時候想想,如果沒有以前那行騙的生涯,她以後的日子還真的沒辦法活下去。
“朕殺了那混蛋!”皇上怒火中燒,“朕馬上就去殺了他!”
他一向是個非常冷靜的人,可是一聽到白毓萱受辱,那種憤怒的情緒就無法抵製了,甚至比高逸辰還要激動。
他鬆開了手,徑直往外麵衝去。
“不要……”白毓萱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哭著說,“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如果殺了他,你怎麽跟其它國家交待啊。如果可以殺的話,高逸辰早就把他給殺了。”
皇上淚如雨下。
他長歎一聲,緊緊將白毓萱擁在了懷中。
“難道,朕就真的沒辦法保護你?”他有些無奈地撫摸著她那柔軟的長發,“可憐的孩子……為什麽,為什麽要讓你受那麽多苦?不要走了,以後就留在朕的身邊,朕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毓萱沒有說話,隻是嚶嚶地哭泣著。
月兒彎彎照九洲,幾家歡樂幾家愁。
白毓萱傷透了心,正無助地哭泣著。而此時,淩嘯風卻在和藍若國國王把酒言歡,為明天的盛會而慶祝。
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天色突然間暗了下來,烏雲滾滾,太陽迅速被掩藏在烏雲之後。一道閃光,緊接著一聲清脆的霹靂,雨點,爭先恐後地落到了人間。那瓢潑大雨,如天河決堤,將所有的水傾注到了人間。
狂風咆哮著,猛地把門打開,摔在牆上。大雨猛烈地敲打著屋頂,衝擊著紗窗,奏出激動人心的樂章。
大殿內,金銷爐裏燃著百合之香,玉瓶裏插著長春之蕊,一點一滴,都盡顯富貴風流。
白毓萱靜靜地站在大殿中央,目光無比平靜。隻見她一襲淡粉色的紗衣,露出了潔白如玉的美麗頸部,長長的裙裾,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上斜插一枝珠釵。不施粉黛,,雙頰如塗了胭脂一般,看起來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要振翅欲飛的蝴蝶,看起來纖塵不染,聖潔美麗。
麵前,是一隻青花瓷大碗,裏麵盛滿了清水。
狂風吹開了那大紅的木門,吹亂了白毓萱那長長的秀發。那碗中的清水,也泛起了微微漣漪。
楚王躺在擔架上,仍然緊緊地閉著眼睛。他聽到狂風吹開大門的聲音,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不敢睜開眼睛。他哪有膽子睜開眼睛啊,隻能繼續裝成昏迷不醒的模樣。
“餓啊,好餓……”楚王心裏號叫著,“本王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啊,再裝下去,即使皇上不砍本王的腦袋,估計也餓死了。”
他這輩子哪裏受過這麽苦啊。楚王天天大魚大肉的,恨不能撐死。人生苦短,除了女人,唯有吃喝才是他最大的樂趣。他不像其他貴族那樣附庸風雅,搞點小情小調的,他隻喜歡吃的下的東西。
這時,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淩嘯風瞟了一眼楚王,見楚王的臉色,他就知道楚王並無大礙,隻不過是裝的。要知道,西涼淩家可是名不虛傳的。不過他並不想點破,他在等待,等待一個絕妙的時機。
他回頭看了藍若國國王一眼,藍若國國王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含義。
“可以開始了嗎?”皇上冷冷地問。
“哦……我來了……”楊子愛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沒睡好啊……”
她渾身濕漉漉的,像隻落湯雞。
朱公公一看,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這丫頭一見起來晚了,連傘也沒顧得上撐,直接衝進了茫茫大雨之中。
“糟了,雜家忘記派人叫她起床了!”朱公公看著滿臉雨水的楊子愛,心中暗暗後悔,“忘記楊醫女根本就不可信了,她整天糊裏糊塗的,唉……”
白毓萱看了楊子愛一眼,楊子愛連忙點點頭。
對於今天的滴血認親,皇上特別派出了楊子愛。畢竟,她以前可是大周皇宮中醫術最好的,又是烏蘇楊家之後,分量夠足。當然,事先白毓萱已經叮囑好了楊子愛,讓她不準說話。這丫頭一開口,那可是什麽事都辦不好的。對白毓萱的話,楊子愛還是非常樂意聽的。
“開始吧。”朱公公對楊子愛說。
“不,不行!”淩嘯風還沒說話,藍若國國王倒是先開口了。
顯然,他在故意找茬。
“這楊醫女當年可是大周的啊,讓她負責采血,未免有點那個了吧……”藍若國國王搖搖頭,“這件事事關重大,皇上,不是孤王找茬,這采血之人,必須選一個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人才行。”
高逸辰聽了,冷笑道:“大王未免也太多疑了吧。隻不過是采血而己,這楊醫女又能玩什麽花招不成?”
“這個難說。”淩嘯風冷笑道,“孤王也略通醫術。如果讓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滴血認親,孤王也能辦到讓兩人的血液相溶的。楊醫女是大周人,這怎麽能讓所有人都信服呢?”
“西涼王的意思是說楊醫女立場會有問題?”皇上冷笑著,“那依西涼王的意思是,派誰采血合適呢?楊醫女是大周人不合適,派哪個國家的合適呢?”
他的話雖然聽起來聲音並不高,但是卻飽含著威懾力量,讓淩嘯風聽了,不寒而栗。
皇上看著淩嘯風那張英俊的麵龐,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他怎麽可以傷害他最關心的人呢?對白毓萱,皇上一直有著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那種感覺,好像是父親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一般。其實在他的心裏,他早已經將白毓萱當成他的女兒了。
他曾經在心中暗暗發誓:他要照顧她,要讓她永遠過著幸福的生活。讓楚依依不曾有過的,都讓她來好好享受一番!
可是如今,她所受到的傷害,已經遠遠超過了楚依依了。誰也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她到底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