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火牛陣
“死丫頭,你要是敢再說一個字,老子將你的脖子給擰斷了!”石愷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了,老子現在就已經將你給扔到狼群裏去了,你還能站在這裏叫喚?”
楊子愛才不信這個邪呢,她自恃自己是白毓萱的好姐妹,有高逸辰護著,哪個不怕死的敢動她?
她冷笑著,叉腰罵道:“有本事你就老娘的脖子給擰斷!來啊,快來啊……”
楊子愛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去,伸長了那雪白的脖子。
“快點擰斷啊!”她冷笑著,“如果你今天不擰斷的話,你就是烏龜王八蛋!”
石愷氣得七竅生煙,他的手握的緊緊的。
不過,他可沒那麽衝動,被楊子愛幾句話就給氣到要殺人的地步。不管怎麽說,他好歹還是個將軍。雖然石愷心裏恨不能將楊子愛給掐死,但是隻屬於在心裏發泄一下。
“滾!”他一把將楊子愛推倒在地,破口大罵,“死丫頭,不要挑戰老子的耐性!”
石愷一邊罵著,一邊轉身離去。他還有正事要辦呢,那二十頭壯牛還沒下落呢。
天漸漸黑了下來,大雪依舊。
白毓萱靜靜地坐在案前,看著那閃爍著的紅燭。
淩嘯風不準她私自離開帳篷,她隻能呆呆地看著那流淚的紅燭,心中默默地替高逸辰祈禱著。
她輕輕地轉過身,隻見淩嘯風睡得正熟,微微地打著鼾。
白毓萱緩緩地站了起來,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熟睡中的淩嘯風,看起來像個嬰兒。他有著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那微微上翹著的嘴角,看起來有幾分高逸辰的味道。
“對啊,他們本來就是表兄弟,長得像也很正常的。”白毓萱看著淩嘯風的嘴唇,想起了高逸辰,“不過,既然是表兄弟,為什麽又要自相殘殺呢?昔日高逸辰和高逸明堂兄弟刀劍相見,為什麽今天又輪到你們了呢?當初的你,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啊!難道,就因為我……”
想到這裏,白毓萱的眼睛濕潤了。
“也許,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會結束呢?”淚水,順著她那光潔的麵龐,滾滾滑落,“我作孽已經太多了,是我一手將當初那個對我關懷備至的淩嘯風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昔日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現著。
白毓萱已經記不清楚,他到底救了她多少次,幫了她多少忙。試問一下,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會在她被大火燒傷後敢娶她呢?除了高逸辰,不就隻有他淩嘯風了嗎?他對她的好,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
睡夢中,淩嘯風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那個夢並不甜美。
“毓萱,毓萱……”他在睡夢中輕輕地呼喚著,“不要離開孤,不要!”
白毓萱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緊緊握住了他那冰冷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心中默默地懺悔著,“淩嘯風,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結束這場戰爭吧,就讓我用我的死,來平息你心頭的怒火吧。”
白毓萱哭了很久,重新回到案前,從袖中取出一條潔白的絲帕,咬破了食指,在上麵輕輕地寫了起來。
她一邊哭泣著,一邊寫著。
豆大的淚珠,打濕了那血淋淋的血書。字裏行間,全是血淚。
白毓萱寫罷,從腰間解下那大紅的綢緞,懸在了帳篷的梁上。
一雙蓮足,輕輕地踏上了那繡著精美鳳凰的繡墩。
白毓萱緩緩閉上了雙眼……
繡墩倒在地上。
淩嘯風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他下意識地伸手往裏一摸,試圖抱住白毓萱,卻發現裏麵空蕩蕩的。
“毓萱!”他打了個冷戰,立刻清醒過來。
淩嘯風連忙爬起來,隻見白毓萱的身體,懸在半空中,輕輕搖晃著。
“毓萱!”淩嘯風雙目通紅,像頭發瘋的獅子一樣,立刻衝了上去。
他連忙將白毓萱抱了下來,隻見她的臉漲得紅紅的,雙目緊閉,頭發淩亂。
“你這傻丫頭!”淩嘯風緊緊抱著她,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哭著罵道,“傻丫頭,為什麽要死?難道你還不明白孤對你的心嗎?孤隻是在生你的氣罷了,孤要你當孤的王後,孤唯一的女人!”
他一邊哭著,一邊將她平放在地上。
他見白毓萱氣息漸漸平穩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案前的那張血書引起了淩嘯風的注意。他連忙將血書拿了過來,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嘯風: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自私傷害了你,是我讓你顏麵盡失,讓你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我隻想說,我希望你能夠幸福。當然,現在說什麽都已經太遲了,因為我的自私,死了多少無辜之人啊!想到這裏,我就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如果說要有人為這場戰爭負責的話,那隻能是我了。我要用我的血來洗掉你身上的恥辱,洗掉你心中的怨恨。我死了,你就可以活的坦然一點了,可以不再去煩惱了。你和逸辰是表兄弟,是親人,親人之間,為什麽要自相殘殺呢?
我走了,麻煩你將我埋在大周京城的西郊。我的父母,就埋葬在那裏。多少年來,我不敢去祭奠他們,現在我死了,也該回到他們身邊了。
別了,嘯風!希望我死後,你和逸辰仍然是對好兄弟,將以前的一切,都付諸流水吧。
毓萱絕筆”
淩嘯風將血書揉成一團,淚如雨下。
“傻丫頭,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丫頭!”他輕輕地撫摸著白毓萱那冰冷的臉龐,哽咽地說,“你以為你死了,一切就真的能結束嗎?不會的,你死了,戰爭還會繼續的。高逸辰又怎麽可能見你死了而無動於衷呢?”
冰冷的淚水,落在了白毓萱那紅潤的麵龐上,輕輕地流進了她的嘴裏。那味道,鹹鹹的,澀澀的,苦苦的。
她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那雙淚眼,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她累了,實在是太累了,隻想好好休息一會兒,什麽也不去想。管他什麽是與非,管他什麽對與錯,都拋到九霄雲外去吧。她隻想睡一覺,最好沒有夢,連美夢也不需要。
“毓萱,毓萱!”淩嘯風見她又閉上了眼睛,連忙替她把了一下脈,見並無大礙,便在她耳邊輕輕地呼喚著,“別怕,睡吧,孤王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溫柔的目光,又回到了從前。
白毓萱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深夜,才疲憊不堪地睜開了雙眼。
她是多麽不想醒過來,多麽不想看到這肮髒的人世間。可是,不管她如何不願意,她仍然睜開了雙眼,而且第一眼就看到了淩嘯風那張憔悴的臉龐。
這一天一夜,淩嘯風沒有離開她半步,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你醒了?”淩嘯風疲憊不堪地笑了笑,連忙從案上端來一碗粥,“這是剛熬的,還熱著呢,孤王喂你!”
“毓萱身份卑微,又怎麽敢喝大王的粥。”白毓萱輕輕將臉扭到一側,不想再看見他。
淩嘯風連忙笑著說:“這是為你熬的。孤王吩咐他們,每隔一柱香的時間,都要送碗粥來,如果你醒了,這樣就可以喝到熱呼呼的粥了。”
聽了這話,白毓萱的心裏酸酸的。
她知道,淩嘯風的心裏還有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愛她。可是,他對她越好,她的心裏就越難受。
“來,孤王喂你!”淩嘯風溫柔地說。
他活了這麽大了,還是第一次親自喂別人,連綺蓮公主他都不曾喂過。
白毓萱聽著外麵那呼嘯著的大風,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北風好大啊。”她虛弱地說,“還下雪嗎?”
淩嘯風聽了,連忙笑道:“這不是北風,轉東風了。雪早就停了,地上的積雪已經開始溶化了。”
東風到了,高逸辰期待著的東風終於到了!
黑暗中,一頭頭壯牛尾巴上綁著浸了火油的稻草,直接衝向了西涼囤積糧草的地方。西涼士兵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已經火光參天了。
東風似乎也在火上澆油,那凶狠的火蛇,已經借助著東風蔓延到了整個糧倉。風太大,火勢根本就無法控製。那些西涼士兵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無情的火蛇吞噬著他們的軍糧。
“這怎麽辦?”士兵們手足無措。
為首一個隊長模樣的人連忙說:“快稟報大王!”
此時,淩嘯風正在使盡渾身解數,安慰著白毓萱。
“別想太多了,等你身體稍微好一些,孤王就帶你回宮。”他緊緊握著白毓萱的手,柔聲說,“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許想不開。這次是孤王錯了,孤王不應該那麽對你。你放心吧,以後孤王不會那麽對你了,孤王要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給你想要的一切!”
當然,話雖如此說,但是白毓萱並不相信,他會給自己想要的一切。她要的是和高逸辰長相廝守,他會給嗎?
“那你能停止和烏蘇的戰爭嗎?”白毓萱虛弱無力地問。
淩嘯風聽了,微微歎了口氣。
“隻要你留在孤王身邊,一切問題,都好解決的。”他輕輕地撫摸著白毓萱那柔順的長發,聲音中透著幾分無奈,“綺蓮的死,孤王可以不再計較。”
“她的死本來就是個意外!”白毓萱解釋道,“誰能阻止得了老天爺打雷呢?再說了,綺蓮公主……”
她還沒說完,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大王,不好了,烏蘇用火牛陣燒了我軍的糧草!”那個士兵滿臉都是黑灰,隻剩下了兩隻大眼睛在眨著。
“什麽?”淩嘯風一聽,氣得肺都差點炸了。
那些糧草如果沒了,高逸辰完全就可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給全部殲滅。此時再從西涼往前線送糧草已經來不及了,戰爭真是瞬息萬變,一場東風,二十頭壯牛,就瞬間扭轉了一切。勝利的天平,已經從西涼傾斜到烏蘇了。
他沒有理會白毓萱的神情,直接衝出了帳篷。
外麵,濃煙滾滾,火光參天。
西涼士兵們手忙腳亂試圖滅火,可是火勢太大,他們根本就無法靠近。
淩嘯風看著那熊熊大火,頓時麵如死灰。
他敗了,一敗塗地。
沒有了糧草,他難道拿一群餓得頭暈眼花的人跟烏蘇作戰嗎?不出三天,西涼必敗無疑。
“該死的鬼天氣!”淩嘯風心中暗暗地罵著。
誰讓他打了太多的勝仗呢,誰讓他的軍隊已經深入到烏蘇腹地了呢。離西涼越遠,他敗的幾率就越大。
“原來,他是故意敗給孤王的!”淩嘯風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高逸辰早就設好了圈套,就在等孤王往裏麵跳呢。他知道烏蘇的春天氣候變化無常,就是在等著這場極大的東風!”
想到這裏,他出了一身冷汗。
“高逸辰果然名不虛傳!”淩嘯風心中暗暗地想,“天時,地利,人合,此時都在高逸辰那邊,而西涼又失去了糧草,已經成為了沒有牙的老虎!”
“這該如何是好,大王?”一個將軍滿臉黑灰,神情極為沮喪地問。
淩嘯風果斷地說:“撤,馬上撤退!”
除了撤退,他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雖然他知道,要返回西涼無異於是個美夢,但是離西涼近一步,就多一分希望。
“如果真的無路可退,那孤王隻能用最後的籌碼了!”他的臉上浮著一絲苦笑。
那個籌碼,他不想輕易動的,最好不要動。如果動了那顆籌碼,那麽他所希冀的琴瑟合鳴的日子,就永遠不會出現了。
狼煙滾滾,硝煙彌漫。
西涼軍隊有條不紊地開始往後撤退,隻留下一股精銳部隊在後麵掩護大軍撤退。
白毓萱看著有條不紊地撤退的西涼大軍,此時她已經知道了糧草一夜被燒的消息,心中有些釋然。
“逸辰果然有必勝的把握!”她心中長舒一口氣,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他說他會贏的,果然贏了!淩嘯風自恃西涼鐵騎天下無敵,卻忘記了孤軍深入的兵家大忌!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烏蘇又可以恢複以前的平靜了。”
淩嘯風臉色蒼白,不過看上去仍然十分鎮靜。
一路上,他沒有說話,連看都沒看一眼身邊的白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