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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非煙公主

  “公子。”杏兒正在屋內收拾東西,隻見她滿臉塵土,雙手拿著一塊破布走了出來。那張滿是塵土的臉上,露出了一雙帶些許驚訝的大眼睛。


  自他們到達大周後,淩嘯風便讓他們稱自己為公子。


  她看了一眼白毓萱,猶豫了一下,還是雙手將那破布奉上。


  “什麽東西?”淩嘯風喜歡幹淨,他看著那塊沾滿了灰塵的破布,皺著眉頭問。


  杏兒猶豫了一下,輕輕地說:“公子,您還是自己看一下吧。”


  白毓萱有些好奇,她一把將那塊破布奪了過來,輕輕一抖。那細小的塵埃,便在陽光下飛舞著。


  透過那溫暖的陽光,淩嘯風坐在石凳上清楚地看到了那破布上麵的花紋。這是一塊黃色的綢緞,雖然隻有一小部分,可是淩嘯風還是看出了,這不是塊普通的綢緞,是大周皇室的禦用之物。


  “這有什麽好看的?”白毓萱順手將布扔在了地上,笑道,“這種東西,小時候見多了,不過是塊破布嘛。”


  “見多了?”淩嘯風看著白毓萱,覺得她就是一個謎。


  她的身上,不知道藏著多少謎團。顯然,她並不是非煙公主,並不是楚王的女兒。可是,她家裏的這些東西,又做何解釋?這大宅子的格局,分明是隻有貴族才有資格使用的,而且她又姓白!


  “是啊。”白毓萱不以為然,她用那隻剛剛拿過破布的手,拉起淩嘯風就往屋內走去。


  泛白的碧紗窗,破舊卻不失精美的桌椅,牆上那幅古畫上,已經結滿了蜘蛛網。


  白毓萱將淩嘯風帶到一間屋子,打開了一個落滿了灰塵的箱子。


  塵土飛揚,嗆得淩嘯風咳嗽了起來。


  白毓萱指著那箱子,笑道:“這裏還有幾件幹淨的。以前餓的時候想當掉,可是後來想想,總得留下幾件父母的遺物吧。所以,它們一直在這裏,並沒有人動。”


  “奇怪,你不在家,小偷也不來光顧?”淩嘯風咳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小偷?”白毓萱笑道,“我比他們還窮呢,還上我們家偷。整個京城的人,誰不知道,我爹娘死後,白家就敗落了?再加上奶娘生病,家裏簡直連一個銅板都找不到。還上我家偷呢,我還沒去騙他們的錢呢。”


  京城的小偷的確懶得光臨白毓萱的家,不光是因為她窮,沒油水。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可不想自己的家人被一張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臉的人給騙走。白毓萱的惡名,在京城順風能臭三十裏,他們哪敢在太歲爺上動土呢。


  “奇怪。”淩嘯風覺得這事好像有些不對勁。


  一個昔日如此繁盛的大家,怎麽可能瞬間敗落了呢?如果不是有其它因素,估計不可能如此迅速的敗落了。禦用之物,姓白,難道……


  淩嘯風看著那一箱子精美的衣服,臉色陡然一變。


  “我家是髒啊,比不上你家。”白毓萱見淩嘯風臉色不好看,便有些生氣了,“誰讓你非得住在我家啊。嫌髒的話,直接住客棧好了,那裏幹淨。”


  “毓萱。”淩嘯風連忙拉住她的手,笑道,“其實你家真的非常好啊,那麽大。我隻是在驚訝,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精美的衣物呢。”


  白毓萱這才高興起來,柳眉輕輕地舒展開來。


  這宅子實在是太髒了,太亂了。杏兒等幾個人,打掃了一天,都快累趴下了,隻是勉強打掃出幾間屋子,暫時可以用來棲身。


  杏兒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又累又餓,可是她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明白,這也算是人住的地方?

  白毓萱躺在昔日那張硬硬的小床上,看著天上那輪月亮,不覺得又想起了倩雪。


  “對不起,奶娘,隻有我一個人回來了。”白毓萱的眼睛紅紅的,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又哭了。”淩嘯風輕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微微地笑著,“回到家了,難道還不開心?難道你不喜歡這裏?不喜歡的話,過幾天我們就回去。”


  “回去?”白毓萱抬起頭,看著淩嘯風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問,“我們?”


  “我們。”他溫柔地說,“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的。”


  白毓萱微微一笑,猶如陽光般美麗燦爛。


  可是,聽著這話,她的腦海中卻又閃過一個人影。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那個神秘的影子,在白毓萱的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誰?”白毓萱看見了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在恨恨地看著她,似乎有千言萬語。


  “不,不去想,不去想……”白毓萱輕輕地搖搖頭,她不想再去為一個影子而糾結了……


  “公子!”這時,杏兒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白毓萱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麽壞,她真的不願意以身抵債。


  淩嘯風胡亂地用被子替白毓萱蓋好,草草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什麽事?”他坐在後院那幹淨的石凳上。


  杏兒本來已經累得爬不起來了,可是如果沒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又怎麽貿然闖進去壞了他們的好事呢?

  “剛才傳來消息。”杏兒低著頭,迅速說,“非煙公主自幼一直在尼姑庵住,聽那裏的尼姑描敘她的樣貌,似乎和……”


  她輕輕地往白毓萱的屋子瞟了一眼,不敢繼續說下去。


  “說吧。”淩嘯風心中早已經有數,隻是需要一個佐證來證明自己的想法罷了。


  “和小姐樣貌不一致。”杏兒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將一幅畫卷呈上,“這是非煙公主的畫像,您看一看。”


  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對於這一消息,杏兒還是不能像淩嘯風那樣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淩嘯風打開畫卷,輕輕地瞟了一眼。


  “比小姐的樣貌差多了。”他順手將畫卷扔在地上,冷冷地說,“燒掉。傳消息的人……”


  他輕輕地咬了咬嘴唇,目中閃過一絲寒意。


  杏兒聽了,嚇得渾身一顫。


  “你知道怎麽做嗎?”淩嘯風冷冷地問。


  杏兒臉色蒼白,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今天殺了那人滅口,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輪到自己呢?

  淩嘯風緩緩地站了起來,準備去找白毓萱。可是,白毓萱房內的蠟燭已經熄滅了,門也緊鎖。


  “混蛋!”他心中暗恨杏兒。


  這丫頭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他隻能回自己的房間,杏兒從後門走了進來。


  她臉色蒼白,手上還沾有血跡。看來,那個傳消息的人,已經踏上了奈何橋。


  淩嘯風衝上前去,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


  “啊……”杏兒嚇了一跳,可是一看到抱著自己的是淩嘯風,卻又放棄了反抗。


  “能在你生命中留下點什麽,我死也知足了。”杏兒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痛苦地想,“謝謝你,大王。”


  她無怨無悔,即使淩嘯風隻是想她當成一件工具,她也感到非常幸福。


  淩嘯風冷冷地說:“不許讓小姐知道,否則的話……”


  杏兒心一寒。她知道,隻有在剛才的時刻,他才是完整地屬於她的。隻要他穿好衣服,他仍然是那個冷漠無情的西涼王。


  “不,不是的!”她突然間覺得自己非常好笑,“即使在剛才,他心裏想的也是白毓萱!為什麽,為什麽?她是公主的時候我比不上她,而現在呢,她明明不是非煙公主了,甚至還不如我呢,為什麽她仍然能抓住他的心?”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知道,如果太計較得太多,恐怕連留在他身邊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看著淩嘯風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杏兒淚如雨下……


  白毓萱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裏噙滿了晶瑩的淚花。


  “為什麽,為什麽我辦不到呢?”她在拚命地追尋著腦海中的那個神秘的影子,那個影子,她覺得永遠也揮之不去,“你到底是誰?是誰!”


  她隱隱覺得,那個人肯定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可是她不記得,在她這短暫的十幾個春秋中,又有哪個男人能在她生命中留下記憶呢?


  白毓萱那雙明亮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裏,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還債,還債……那我又要如何去償還他呢?”她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京城的街頭,依舊繁華。


  來往的人們在竊竊私語著。


  “聽說了嗎,城外的尼姑庵失火了,裏麵的尼姑一夜間全都死光了!”一個賣豬肉的舉著一個肥豬頭在跟買肉的客人說著。


  那客人接過豬頭:“當然聽說了,這麽大的事情誰不知道啊。而且我還聽說,當日那個非煙公主就住在那裏呢。想來那非煙公主也可憐,才嫁過去一年時間,嫁了兩個可汗,最後又落得個殉葬的下場。”


  “你說還會不會再派公主和親了啊?”旁邊一個黃臉婆插嘴問。


  “沒人了,和什麽和?”賣豬肉的搖搖頭,“皇上沒公主,皇室中當初隻有非煙公主年紀合適。現在那些王爺家的郡主們,最大的才剛會走路呢。”


  “笨蛋,用宮女和親啊!”黃臉婆撇了撇嘴,“封個公主不就成了。”


  客人冷笑著,不屑地瞟了一眼黃臉婆:“真是頭發長,見識短。要是大周拿個宮女去和親,那西涼還不在一邊煽風點火啊,要是可以用宮女的話,你覺得金陵公主和非煙公主還會去烏蘇嗎?”


  聽了這話,賣肉的連忙說:“不談政事,不談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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