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藍若國犯境
雪，依然下個不停。她不知道，這無窮無盡的大雪，何時是個盡頭。
倩雪死了，傷心的除了覓雪，還有白毓萱。
她仍然記得，昔日倩雪為得到一塊雞腿而歡喜時的模樣。如今，為了“雞腿”而瘋狂的倩雪，卻永遠的長眠在美麗的烏蘇草原。
“你聽說了嗎？”淩嘯風看著越來越憔悴的白毓萱，淡淡地說，“最近烏蘇和藍若國鬧得很不愉快。”
“不關我的事。”白毓萱淡淡地說，“你的衣服我給你洗好了，還沒熨好，明天我給你送去。”
淩嘯風看著那堆衣服，微微歎了口氣：“這宮中宮女太監那麽多，你說你為什麽非得給孤王洗衣服呢？”
“我不能白吃白住。”白毓萱正色道，“你這裏夥食太好了，住的又這麽奢華，我幹的那點活兒，還不夠杯茶水錢吧。”
“你說你……”淩嘯風被她氣得有些哭笑不得，“難道，西涼王宮就差你這一口飯？你吃的那麽少，一人少吃一口就能撐死你的。”
白毓萱站起來，開始整理那堆衣服。
“我沒理由白吃白住啊！”白毓萱一邊熨著衣服一邊說，“我想過了，從明天開始，我還可以掃雪的。”
看著她熨衣服那熟練的樣子，淩嘯風的目光頓時無比溫柔。
他站在她後麵，輕輕地摟住了她那纖細的腰肢。
白毓萱微微一顫，並沒有反抗，隻是繼續熨著。
“嫁給孤王，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淩嘯風輕輕地將她擁在懷中，溫柔地說。
“我倒想呢。”白毓萱笑道，“可惜啊，你也不敢娶我的！我頭上還頂著非煙公主這頂大帽子呢，你怎麽娶啊？”
的確，淩嘯風現在真的沒法娶她。如果不是高逸辰封鎖消息的話，白毓萱連住在這裏都不可能。他是一國之君，又怎以將其他國家君王的女人強留在此呢。
“你真的不想再見他？”淩嘯風的心中有些悵惘。
白毓萱淡淡地說：“不想見。
淩嘯風輕輕地握住了她的玉腕，取下了她手中的烙鐵。
“毓萱。”他輕輕地將她轉過身體，看著那雙無比清澈的眼睛，“如果你不是公主了，孤是說如果有辦法讓你不再是公主，你願意當孤的女人嗎？”
“不是的時候再說。”白毓萱看著他那熾熱的目光，心裏有些抗拒，可是並沒有反抗。
“會有那一天的！”淩嘯風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你現在就回答孤王，你願意嗎？”
白毓萱看著他的眼睛，想起了高逸辰看自己時候那溫柔的模樣。
她一咬牙，“願意！”
她知道，不會有那一天的，隻到死，她還得是大周的公主。
淩嘯風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喜的神色。
他輕輕地抬起頭，看著滿臉淚痕的白毓萱，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別哭了。”他苦笑著說，“等你完全忘記那個男人的時候，你再做孤王的女人吧。孤不喜歡看你流淚的樣子。”
白毓萱聽了，淚如雨下。
她緊緊地抱住了淩嘯風，無聲地抽泣著。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愛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那個喜歡尋花問柳的家夥呢？
北風呼嘯著，卷著雪花，飄飄揚揚地在空中飛舞著。天地之間，一片雪白，白的令人窒息，令人恐怖……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藍若國發兵烏蘇了。
一向弱小的藍若國，居然發兵烏蘇，這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連大周皇帝都驚得差點掉下龍椅。
烏蘇的主力部隊大都駐守在和西涼毗鄰處，此時召回的話，已經遠水救不了近水。
高逸辰披上鎧甲，親自掛帥。
因為倩雪的事情，綺蓮公主又被軟禁起來了，所以此次披掛上陣，連他送他的人都沒有。他感到一陣悲哀，傲寒閼氏不能來，白毓萱也不能來，難道，自己從此真的隻能當個孤家寡人了嗎？
“可汗，還是小王去吧。”高逸明看著高逸辰那張蒼白的臉，“行軍打仗，小王不在話下的。”
他自幼隨父征戰沙場，戰功赫。按理說，高逸明遠比高逸辰適合此次出征。但是，高逸辰不想讓他去。他不知道，此次如果將軍隊交給了高逸明，後果會怎麽辦。倒不如，讓他像楚王那樣，做個太平王爺，從此遠離兵權。
“你還是留在這裏吧。”高逸辰冷冷地說，“看好家，等孤勝利的消息吧。”
高逸明淡淡一笑：“好，等可汗勝利的消息！”
雪繼續下，草原上那潔白的雪，被馬蹄踏亂。
白毓萱輕輕地掃著庭院裏的雪，緩緩抬起頭，看著那漫天飛舞的雪花。
“他怎麽樣了？”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一聽到高逸辰要禦駕親征，白毓萱一直心神不寧。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一切，可是她越是逃避，他的影子就越在她腦海中浮現著。
“算了，藍若國不是非常弱嗎？”白毓萱自我安慰著，“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淩嘯風踏雪而來。
冷冷的北風吹拂著他那頭烏黑的頭發，讓他多了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你真的掃雪？”他看著白毓萱手中的掃帚，一把奪了過來，“難道你想將西涼王宮的粗活都做了，讓那些宮女、太監們沒飯吃？”
淩嘯風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的神色。
杏兒聽到聲音，連忙趕了過來，跪在冰冷的地上：“奴才勸不住……”
“不關杏兒的事！”白毓萱見她跪在冰冷的地上，連忙將她攙扶了起來，“是我自己要掃雪的。”
淩嘯風恨恨地將掃帚扔在了地上，一把拉過白毓萱那柔嫩的小手。她的手，柔弱無骨，根本看不出以前幹過粗活的樣子。
“你在尼姑庵的時候，還得掃雪？”他冷冷地問。
“哦。”白毓萱連忙抽回了手，“掃雪有什麽啊，也累不死人的。如果說我搶了那些宮女、太監們的飯碗，我以後可以幹點別的啊！”
淩嘯風笑道：“那你想幹什麽？宮裏的活，都有人做的。”
“那我到宮外好了。”白毓萱想了想說，“反正我自己能養活得了自己。”
“你說你……”淩嘯風被氣得哭笑不得，“你好歹也是個公主啊，怎麽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麽自己養活得了自己，就算你在大周時吃了不少苦，可是至少在烏蘇的那段日子，也是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吧，你怎麽……你這人，你讓孤王怎麽說你才好呢？”
他真的無法明白，像白毓萱這樣柔弱的女孩，她憑什麽能自己養活得了自己。雖然她能幹點活，可是就僅僅憑著洗衣做飯，她就能養活得了自己？除非是給別人當女仆。
白毓萱看了杏兒一眼，猶豫不決地說：“你……我有話跟大王說，你……”
“杏兒去給公主和大王煮碗薑湯吧，天太冷了。”杏兒冰雪聰明，立刻微笑著退了下去。
看著杏兒那嬌小玲瓏的背影，淩嘯風微笑著問：“有什麽話，到屋裏說吧，這裏太冷了。”
輕輕地掀開門簾，一股甜甜的暖香迎麵襲來。
“快坐下。”淩嘯風連忙拉著白毓萱坐在了熏籠上，使勁用手搓著她那雙凍得通紅的小手，“你看看你凍的，西涼比大周還是要冷一些的。手凍壞了怎麽辦？”
看著他一邊嗬著氣，一邊替自己搓著手，白毓萱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流。不過，她不會笨到愛上這個男人，因為，她的心，已經遺失在了烏蘇國。
“你說，他能贏嗎？”白毓萱的心裏焦慮不安。
她知道，淩嘯風對這場戰爭，誰輸誰贏，心底應該有數的。
“哦？”淩嘯風詫異地抬起頭，隨即明白過來，微微一笑，“打仗這種事情，誰也沒有必贏的把握的，隻能說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他看著白毓萱眼中的焦慮，輕輕地拍了拍她那柔弱的香肩：“你也別太擔心。這種事情，在西域來說是常有的事情。許多國家都會因為邊界問題齷齪不斷，經常會有摩擦的。雖然高逸辰算不上身經百戰，但是也算是沙場老將了。其實他用兵遠比高逸明要好許多，隻不過以前老可汗不給他機會罷了。”
聽了這話，白毓萱問：“是不是老可汗太喜歡他了，怕他有危險，所以不讓他經常帶兵打仗？”
淩嘯風輕輕地揉搓著她的小手，笑道：“那你可真的錯了。在西域，哪個王子不想帶兵打仗？有了戰功，那可就是將來的資本啊！即使高逸明當不上可汗，但是憑著他的戰功以及威望，誰也不敢輕易動他的。難道，你真的以為，老可汗疼他，勝過自己的親生兒子？隻有高逸明那笨蛋才這麽想，他老子為了他，那可是費盡了心思，生怕他以後受到傷害！”
白毓萱越聽越糊塗。她覺得，這裏的人都好複雜，好恐怖。為什麽他們就不能過著簡簡單單的日子呢，為什麽要活得那麽累？和他們相比，自己以前的那點事情，簡直是不值一提！
雪，繼續下著，永無休止地下著。
白毓萱輕輕地推開了碧紗窗，一股冷風卷著雪花，立刻闖進了屋子。
不知道怎麽了，她今天的心跳得非常厲害，她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胡亂地到了桌子邊，手在微微顫抖著，試圖倒一杯茶。
可是，她的手越抖越厲害，茶水倒了一桌子。
“我來！”杏兒一進來，看到那一桌子熱水，連忙過去接了過來，“有沒有燙著手？”
白毓萱搖搖頭，隻覺得一團火焰在胸口燃燒著一樣，似乎要將她給活活烤死。
“沒事。”她沒有喝茶，而是徑直走出了門外。
“外麵冷！”杏兒臉色一變，連忙衝了過去，緊緊地扶著她的胳膊，“今天雪好大，你別出去了。”
白毓萱的臉卻漲得紅紅的，她用力地搖搖頭：“杏兒，我的心好亂，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覺得好煩，好熱！我想到外麵透透風。”
“不行的！”杏兒連忙製止道，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色，“既然你不讓我叫你公主，那就證明你還是把我當成姐妹來看待的吧。”
白毓萱沒有說話，隻是覺得好煩，好累。
“既然把我當成姐妹，你就回到屋裏，你看看這雪，多大啊！”杏兒抬頭看著那陰霾的天空，“我活了這麽大，從未見過西涼下過如此大的雪。你還是不要出去了。”
她如此緊張，不讓白毓萱出去，看來，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
白毓萱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她又怎麽會看不出其中的異樣。
“那是什麽？”她指著遠處。
杏兒剛往那邊看去，白毓萱已經撒開丫子，迅速衝出了棲鳳宮。
“這……”杏兒發現自己上當，連忙追了過去。
可是，白毓萱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外麵人多，雪已經被踐踏的一塌糊塗，杏兒根本沒有辦法憑著腳印尋找到她。她隻能一漫無目的繼續尋找著。
昔日嫋嫋婷婷的楊柳，如今已經被風雪肆虐的不成模樣。那灣碧水，也凍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白毓萱剛跑到湖邊，隻聽亭子裏兩個太監在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昨天晚上烏蘇和藍若國進行了一場血戰，死傷無數！”一個胖太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極為誇張，“聽說鮮血染紅了大雪，附近十裏，是一片紅雪啊！”
白毓萱隻覺得如同被雷霹中了一般，身體搖搖欲墜。
“哦，聽說了！”一個瘦太監連忙說，“聽說連烏蘇國的國王都失蹤了，你說，我們公主豈不是要殉葬了？”
白毓萱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世界突然間失去了色采。
“不，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她覺得天眩地轉，周圍的一切都在劇烈地搖晃著，如同天崩地裂。
她的心，已經忘記了疼痛，刹那間變得沒有了知覺。
“哈哈……殉什麽葬啊！”胖太監的笑聲非常難聽，“難道你不知道，可汗一死，右賢王肯定要登基的。聽說，我們公主早就和右賢王有那個了……其實我聽說……”
他壓低了聲音：“聽說這次是右賢王和藍若國勾結在一起，他把布防圖給了藍若國。事成之後，爭議地區都歸藍若國。”
白毓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清楚地聽到了兩個太監的所有對話。
高逸明，綺蓮公主，藍若國……甚至還有淩嘯風，他們，他們聯手殺了他，殺了她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