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虎妖族的長老會
東無笙也不知道是沒注意到旁邊小孩的反應,還是壓根不在意,自顧自地將口中藥丸咀嚼了一會兒,而後揀起桌上散落的紙筆,在上麵塗畫。
她將紙上原先所寫的藥材劑量劃去,寫上新的,又在最後增加了幾味原先沒有的。
這樣做完之後,她再次拿起桌角堆放的靈石,似乎是打算按照新的藥方再煉一鼎。
斑在這時忽然伸手,搶先拿走了她手掌瞄準的那塊靈石。
東無笙抬起頭,就見小孩抿著嘴角,臉上難得沒有笑容,看起來格外嚴肅。
“讓我試一下吧,姐。”
小孩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要求道。
“……”
東無笙倒也沒有說什麽,索性起身將位置讓給他,自己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以後,順手就端起盛飯的瓷碗,一邊看著斑重複自己剛才的步驟,一邊往嘴裏扒飯。
偶爾有需要的時候,她就出聲給斑講一點原理和要點。等到新一爐的藥丸煉成,東無笙剛要伸手去拿,斑就抬手,將手掌蓋在鼎上。
等東無笙抬眼看向他時,小孩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開口道“姐把方法告訴我,這一步我也幫你代勞吧。”
東無笙“……”
東無笙這才意識到,可能有點太低估這個小孩了。
當然,雖然老母親確實有被內涵到,但是挑戰家長的行為顯然不會換來什麽好結果。
“少廢話,”東無笙當真是不和他廢話,抬手就在斑頭頂重重敲了一下,敲得小孩哎喲一聲,“拿過來。”
斑有些忿忿地撇了撇嘴,反而把鼎往更遠的地方推了推,“我不。”
“……”
即便東無笙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她的臉還隱藏在麵具之後,斑不用想也知道,東無笙現在心裏可能已經在考慮怎麽把他從房間裏趕出去,並且之後都杜絕他再插手她的事。
在她真正這麽做之前,他應該做點什麽。
“姐……我隻是想幫你。”
“我隻看到你現在在給我添亂。”
東無笙的聲音裏完全聽不見一絲怒氣,隻是平靜到幾近冷漠。
“那是因為你老是做這種……事情……”
麵對東無笙的怒氣,斑倒也不是緊張害怕,隻是,人與人相處,在需求有衝突的時候本就需要有人讓步低頭,斑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為之羞恥的事情。
活在別人的眼睛裏,除了折磨自己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想不明白的庸人才會做這種自我束縛的事情,是謂庸人自擾。
雖然如此,但在這件事情上,斑完全想不到有什麽體麵的解決方式,他如果讓步,東無笙隻會繼續自認理所當然地做類似的事情。
斑覺得東無笙需要一點約束,在她下次有類似念頭的時候能夠讓她有所顧忌。
但他想不到有什麽東西能做到這一步,這讓他有點底氣不足。
東無笙看到小孩氣勢忽然減弱,大概能猜到他現在心裏都在想什麽。
怎麽說呢,她其實有點想笑,但是現在要是笑出來,場麵似乎會有點尷尬,而她想象不到自己應該如何收場。
但凡換個更好的時機,東無笙現在可能就惡劣地笑出聲了。
於是最後她隻是麵無表情地扭過頭去,語氣平淡地吐出一句,“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
東無笙已經盡量克製著自己這顆蠢蠢欲動想幹壞事的心了,但小孩聽了這話以後,仍然是比剛才看起來更沮喪了。
東無笙“……”
東無笙心裏有點想歎氣。
小孩真難帶。
一天天的老是想管大人的事情幹什麽?
做點自己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不好嗎?
對法術感興趣,就去研究法術;對貓感興趣,大可以去逗他的貓,哪怕他想拆了海南華的庭院她都無所謂,大不了真的賠他一座。
明明他想做什麽都可以,為什麽非要上她這裏來吃力不討好?
雖然在心裏抱怨了一大堆,但東無笙還是沒有再說什麽會讓小孩心情沮喪的話,並且在藥方的調試完成之後,委托斑幫自己把藥方帶給海瑟薇。
“再幫我告訴她,這個藥方沒法徹底根治疫病,要想徹底根治,還缺少一味叫作三葉蛇根的藥材,這種東西隻有羅生門幻境那個地方有,你讓她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羅生門那個地方,就算她再怎麽委托我,我也不會去的。”
說完這麽一番話,東無笙就自己拄著手杖坐到床邊去了。
“我困了,你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多少是能做一點事情,而且,東無笙貌似也沒有他想的那麽生氣,這讓斑稍微沒有那麽沮喪了。
他出門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此時仰頭望去,天空一片灰藍色。
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以後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斑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
——
虎妖族的長老大會今天熱鬧非常。
“少族長,瘟疫爆發已經快半個月了,您說好的解決方法呢?”
“少族長,聽說您前日還在溪邊發呆,在這種舉族危難時刻,敢問您到底是在想什麽?”
“少族長……”
一聲又一聲的少族長,皆是在聲討白灼。
長老大會底下數十人,各個都喊他少族長,卻各個都在表達,他們覺得他白灼不配當這個少族長。
白灼捏了捏眉心,沉默不語。
“諸位長老今日擺足了姿態來彈劾族長,深明大義,那敢問各位,有誰拿得出解決這次瘟疫的方案嗎?”
唯有一青衣女子站出來為白灼說話。
堂下靜了一瞬,就聽一個老態龍鍾的聲音響起來,態度輕慢,“是誰把這個人類帶到長老大會上來的?異族女流,也敢妄言我虎妖族的大事?”
“左長老,”青衣女子的眸光轉過去,神態端莊自持,隱隱還有幾分對發話者的輕蔑,“異族女流尚且明事理,您既然自視甚高,為什麽還做著擾亂族中團結損人利己的下作事情?”
“你——!”
左長老怒瞪一眼青衣女子,將目光轉向了青衣女子旁邊的男子,冷笑一聲,“白朗年,瞧瞧你看上的好女人。”
坐在青衣女子身旁的白發男子長相與白灼有七分相似,聽到左長老的話,他麵無表情地站起來,看向身旁的女子,“怎麽和長老說話的?”
而後他朝那位左長老鞠了一躬,臉上依舊沒有什麽情緒,“是我管教不嚴,讓長老受了頂撞,朗年在這裏向長老道歉。”
左長老看著青衣女子,勾了勾嘴角。
堂下其餘人看著這一幕,或事不關己,或玩味嘲弄,隻當是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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