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是東無笙吃閉門羹的一天
懷特也望見了那個方向的景象，對著楊幼儀歉意地低了低頭，“是我拖累前輩了。”
“這個無所謂，我自己會想辦法的，”楊幼儀像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輕笑道“那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正當這時，東無笙可能是睡夢中覺得不太舒服，動了動想找個合適的位置，濕漉漉的頭發蹭在懷特的脖子上，懷特還很配合地歪了歪頭。
“我想我或許應該自己來做這個決定。”
楊幼儀看著麵前的兩人，搖了搖頭，“我看你不像把東無笙當姐姐的。”
說完這話，楊幼儀頭也不回，轉身就走，就留懷特一個人愣神，“不看了，先走了，你自己愛怎樣就怎樣吧，你們倆的事我管不了。”
“……”
懷特抬手按住東無笙亂動的腦袋，沒有說話。
——
神殿的修士趕到之後，很快開始處理這一鎮子的災厄，從楊幼儀的酒莊出來，街頭巷尾到處都在上演修士追捕災厄的場景。
酒香依舊籠罩著這個小鎮，隻是鎮上已不複往日的祥和寧靜，充斥著街巷的追逃和死亡讓這裏變得真正像是一場災難。
徹底控製這裏的災厄還需要一段時間，懷特帶著東無笙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來。
他將東無笙從肩膀上扒下來，讓她躺好枕在自己腿上，手上附了靈力，手指一下下穿過她的發間，直到靈力將她的頭發烘幹。
懷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又將手覆在她的額頭，替她將醉酒的身體調理好，這樣之後才伸手解開了法術。
“……”
東無笙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著一麵石牆，醒來的時候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甚至連日常的頭疼都不見蹤影。
簡直神清氣爽。
咋，酒池遊泳還能治頭疼啊？
“楊幼儀……剛才那個災厄呢？”
東無笙搓了搓臉坐起來，一抬頭對上懷特微笑的視線，眨了眨眼，平靜地開口問道。
“嗯……她逃走了。”
懷特撒了個小謊，其實楊幼儀根本沒逃，是這整個鎮上最配合的一個災厄，現在正在小鎮的另一端。
“不過已經有人追過去了，小姐不必擔心。”
“……”
有人追上去了她才要擔心。
東無笙合了一下眼，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懷特留意一下，要是楊幼儀讓人帶回來了，就通知她，由她來處理。
懷特點了點頭，見東無笙站起身，似乎打算去別處看看情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探問一句，“隻有這個叫楊幼儀的災厄需要由小姐親自處理嗎？”
東無笙回頭看向他。
那雙眼睛裏沒有太多的情緒，鮮豔如晚霞的紅色和它的主人一樣並不主動給人以壓迫感，這種宛如黃昏一般的平靜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讓懷特覺得安定。
下一瞬，那張臉上就流露出微笑，衝淡了這種平靜。
“你想問什麽？看在你也幫了不少忙的份上，我可以考慮給你一點信息讓你回去交差。”
“……”
感覺到心情奇妙地平靜了下來，懷特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姐可以放過她嗎？”
東無笙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可以。”
“……”
“你可以為她辯解，但我不會改變我的回答。”
東無笙垂眼看著坐在門檻上的懷特，態度清晰且堅決。
兩人對視片刻，懷特忽然用一種刻意放緩了的語調開口，“小姐……”
醇和的嗓音在逐漸偏向昏黃的天色裏有一種幹燥的柔軟。
東無笙“……？”
東無笙眼皮一跳，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還真有點動搖。
這人現在撒嬌都不掩飾了嗎？
他怎麽都不會不好意思的？
出於為自己的職業前途著想，東無笙花了幾秒鍾考慮要不要把這個人調走。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簡單且有效的解決方案。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有點舍不得。
畢竟這麽會做飯的探子可遇不可求。
於是東無笙最後也隻是放緩了語調又拒絕了一次，“……還是不行。”
“一個膽敢給神殿寄信，挑釁神殿權威的災厄，我不可能放過她，我隻是還有一點事情想問她，問完，我就會做我該做的事情。”
雖然並不想要在這張臉上看見失望的表情，但假如失望不可避免，東無笙能做的，也就是注視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平靜但鄭重地再次強調自己的態度。
“……”
懷特直直地望著她，那雙眼睛就像是黑暗中最明亮的兩輪燈火，也不知道是她為黑暗蒙蔽，還是這光明太過濃烈，東無笙望進去，從這濃稠的光亮裏辨不清背後真正的光源。
“你會後悔的，小姐。”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做某種誓言，讓東無笙一時無言。
見慣了他的笑臉，突然對上這麽嚴肅的表情，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懷特站了起來，背對著東無笙走了幾步，“剛剛其實是騙你的，楊幼儀一直都沒有走。”
東無笙跟上他，“帶路吧。”
——
兩人找到楊幼儀的時候，楊幼儀正坐在路旁一輛馬車上喝酒，渾身酒氣。
讓懷特留在道路另一邊，東無笙自己走了過去。
“醒了？”
看著東無笙走近，楊幼儀衝她舉了舉酒壺。
東無笙一走近就聞到了濃重的酒氣，不過她沒有對此作出什麽反應，隻是走到楊幼儀麵前站定。
“你現在清醒嗎？我有話要問你。”
“有話就現在問吧，”楊幼儀又提起酒壺灌了一口，那雙眼睛裏蒙著一層濕潤的水光，目光卻很清明，似醉非醉，“你恐怕找不到比我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
“那好，”東無笙也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平靜地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你特意邀請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我看一個幻境？”
楊幼儀將酒壺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看著東無笙，提了提嘴角，“不可以嗎？”
“如果這真的是你的來意，當然可以。”
東無笙的目光在她的酒壺上停留了一下，又移回她的臉上，“你給我看的那些，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
楊幼儀反問道。
“那現在成為災厄的人為什麽是你？你的艾草呢？”
東無笙看著楊幼儀臉上驀然消失的笑容，開口補充道“不好意思，無意冒犯。”
楊幼儀輕哼了一聲，兀自喝酒，似乎不想和她說話。
“你邀請我來，給我看了一個假的幻境，但是什麽都不打算對我說嗎？”
楊幼儀沒接話，大概也算是某種默認。
東無笙隻好自己繼續說，“那個幻境你改了多少？總有一部分是真的吧？”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東無笙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寄希望於自己之後的話有哪句能夠觸動到麵前的人，“如果艾草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那你做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那麽，你隻修改了結局？”
楊幼儀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