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東無笙又睡著了
懷特脖子上的那雙手鬆了力道，垂落下來，那雙眼睛也隨著少年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輕撫的節奏漸漸合上。
“別發脾氣了，姐……好好的，再睡一會兒吧……”
伴隨著嗓音低柔的安撫，懷特慢慢將女子放回棺中。女子也一改方才凶戾的狀態，合眼安靜地躺回到棺中。
她重新蜷起身體，將手臂抱在胸前，睡顏恬靜，與剛才惡鬼羅刹的樣子判若兩人。
木桑目睹了這一切，驚得目瞪口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懷特將水晶棺重新蓋好，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
懷特回頭看見木桑，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些困擾地微笑，“真沒想到會讓你看見這些……不過，我得謝謝你。”
雖然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喚醒她究竟是對是錯……
懷特又往棺中看了一眼，終於離開水晶棺，向木桑走過來，“跟我走吧，你想知道的東西，或許我可以告訴你。”
橘貓喵了一聲扒住懷特的褲腿，懷特俯身將它抱起來，手指搔了搔它的下巴。
此時再看著這一幕，木桑心裏的感覺可完全不一樣了。
“你……想要我做什麽？”
“放心，我不會為難你。”
懷特抱著貓從她身邊走過去，木桑這時驚覺，方才看起來不過十歲、稚氣未脫的少年好像忽然長高、成熟了一點，那張臉雖然還是精致得讓人乍一看分不出性別，但眉宇間的英氣比先前還要凝實一些，肩膀手臂的曲線也要更硬朗開闊一些。
至少單看身形的時候，不會有人覺得這會是一位女性了。
…
“你想要我做什麽？你不說清楚，我不會答應你的。”
回去的路上，兩人調換了位置，懷特一手托抱著橘貓，一手持著長刀，戰鬥時仿佛沒有使用什麽技巧，對於任何一個災厄都是一擊斃命，兩人一路走去，像走在風雪裏，灰燼還沒散盡，人已經從中穿過。
“我需要你替我保密，不要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並且幫我通知修士聯盟，讓他們知道這裏發生的狀況。”
聽起來的確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她為什麽要聽這家夥的話？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能把我想要的真相告訴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聞言，懷特回頭含笑看了她一眼，“神殿選拔新人都是要調查家底的，你以為神殿會讓一個對它不滿的人通過選拔？”
木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頓時有些惱怒，“你調查我！”
“沒有人能夠在層級更高的人麵前保持神秘，就算我不查，神殿也會查，你更希望讓神殿的人查到嗎？”
懷特似乎完全沒有把她的這點怒氣放在眼裏。
狡辯……
木桑暗自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都是對的。
“那你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喚醒剛剛那個女人？”
“那倒不是，”懷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刀尖，“我隻是想再來這裏看看，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發生。”
“剛剛那人是誰？”
懷特瞥了她一眼，“這應該和你沒有什麽關係吧？”
“你既然想要我幫你，這點事情都不願意告訴我？”
木桑理直氣壯地反問。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幫……不過，既然你已經看到了，又不願意幫我的忙，那我隻能換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了。”
橘貓趴在懷特的肩膀上，看著身後的木桑喵了一聲。
“……”
是威脅吧？
是的吧？
木桑現在理解母親當初叮囑她衝動是魔鬼是什麽意思了。
可惜她現在已經上了賊船，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有的時候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
“你是說，你進入了紅蓮業境以後，砸開了盡頭的那塊墓碑，發現底下是一副棺材？”
明亮寬敞的書房裏，時任修士聯盟盟主的虎妖白灼望著麵前冷灰色眼眸的少女，微微挑眉，“有打開看過裏麵的東西嗎？”
“沒有，”木桑搖了搖頭，“那場麵太詭異了，我們沒敢打開，不過那副棺材是透明的，我們能看見裏麵的情況，裏麵躺了一個黑色頭發的女人。”
黑色頭發的女人……
“……長什麽樣子？”
一旁的華芸上前遞給白灼一張畫像，“我讓他們留了畫像。”
白灼接過來端詳了片刻。
畫像畫得簡單，比較抽象，但也大致能看出一些特征。
“……”
和他記憶裏的樣子基本能夠吻合……
白灼看著畫像，輕輕抽了一口氣。
他從自己的乾坤袋裏取出了一份報紙，展開來指了指上麵的某張圖片，然後將報紙遞到木桑麵前，“是長這個樣子嗎？”
木桑看著報紙上黑白影像的女子，驚訝地揚起眉毛，“就是這個人。”
白灼收斂著神色，點點頭，讓人把木桑帶下去了。
木桑離開後，華芸也接過那份報紙看了看，仔細比對了畫像和報紙上的圖片，“特征確實都差不多……光看畫像我還真沒往東無笙身上想。”
她放下報紙和畫像，看向白灼，“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
白灼垂下眼將畫像收入抽屜，又將報紙收入乾坤袋，全程目不斜視，好像在做什麽需要全神貫注的動作，“這件事需要我怎麽辦嗎？”
華芸看他一眼，覺得奇怪，“這件事當然需要你去處理。”
“為什麽？”
白灼偏頭看她，神色平靜得像在問天氣。
“紅蓮業境的事務不是一直都是由你這個盟主負責的？”
華芸抱起手臂看他，覺得他今天的情緒有些莫名。
“……”
白灼沉吟了一會兒，“那你覺得我需要做什麽？”
“當然是先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再用你這個盟主的腦子好好想想該怎麽處理，”華芸伸出一隻手臂，支在白灼麵前桌子的邊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發生什麽事情了，白灼？你今天狀態好像不太對啊？”
“沒什麽……我會照你說的做。”
白灼拉開椅子，站起來，也沒看華芸，徑自往外走，“我先去看看應該做點什麽準備工作。”
華芸看著白灼走出去，挑了挑眉。
在成為神殿掌事之前，華芸是那種四處遊走行醫的角色。
如今的世界這樣的人已經不多見了，但在百來年前，靈力枯竭得還沒有那麽厲害的時代，像她這樣的也就是很常見的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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