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入紅蓮業境
那眉目精致的少年抬頭時,眉目間的英氣像是隱在刀鞘下的鋒芒,一顯露便奪人聲色,讓人無法忽視。
華芸的視線落在少年身上,微微一頓。
少年抬頭的時候也正好對上華芸的目光,他垂下手,將長刀收於身側,嘴角揚起笑容,“我也一起去吧,正好試試這把刀。”
少年手裏的那把刀刀身細長,通體純黑,握在少年掌中,與那雙手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華芸也沒有提出異議,一幅悉聽尊便的態度,直接便讓人帶著他們往紅蓮業境去了。
木桑看著那位少年,當著其餘修士的麵,什麽都沒有說,隻端著一幅冷漠高傲的架子,跟隨華芸派遣的修士前往紅蓮業境。
窺業、習業、修業、得業、化境、大化境……這是古代修士留下來的修為等級劃分製度,隻是,現代修士在靈力枯竭的危機之下,就連修業都很難企及了。
習業境以上便可禦劍辟穀了。
幾人前往紅蓮業境時,少年和木桑都是搭乘的聯盟修士的飛劍。
同為芥子秘境,羅生門幻境與此處的紅蓮業境還是有很大區別。
羅生門幻境之內,是一個永夜世界,充滿危機與機遇,相比之下,紅蓮業境就安靜許多,這裏隻有滿世界的鮮花、墓碑,以及貓。
盛開著各式鮮花的墓碑充斥著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獨留出兩道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其中一條道路連通外麵的世界,而另一條路上則滿是隻有玄器才能殺死的災厄。
這些災厄大約不是真實存在的個體,而是這個世界投射於此的幻象。沒有自主的意識,也不會主動攻擊,隻有在受到傷害之後才會進行還擊,但它們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一條道路,假如你想要從此處通過,就隻有殺過去這一種選擇。
在這條道路的盡頭,有一座特殊的,長滿了玄器的墓碑,當你從墓碑上取下這些兵器,墓碑還會像有生命一樣流出鮮血。
沒有人知道自然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造物,人類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之中,隻反映了兩點。
一是這個秘境每年都會產出十柄兵器,另一個則是這個秘境誕生於災厄之前。
自然相生相克的法則總是吸引著人們不停地探尋。
等兩人進了紅蓮業境,帶他們進來的修士也離開後,木桑看向少年,眉目冷淡,“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看了她一眼,蹲下身,伸手輕輕撓一隻橘貓的肚皮,“你可以叫我懷特。”
“懷特?”
還是個西洋人……不過從長相上來看,少年深刻的眉峰鼻梁也確實更像西洋那邊的產物。
木桑輕哼了一聲,“一會兒你隻要跟在我後麵就好了,我會帶你到紅蓮業境的中心去,好好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懷特隻是注視著地上的橘貓,唇邊帶著微笑,“好啊。”
木桑的視線在他逗貓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沒有多說,轉身便向布滿了災厄的那條路上走去。
懷特將地上的橘貓抱起來,雙手托著體型豐滿的橘色貓咪,不緊不慢地跟在少女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一點距離。
木桑並沒有接受神殿給她的武器,麵對一路上數不勝數的災厄,臉上卻也沒有什麽異色,她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柄鞭子似的軟劍,揚手一抽,被擊中的災厄就化作灰燼。
少女使用軟劍的手法相當得純熟,漫天劍影疏而不漏,一路上還真沒遇上什麽危險。
隻是,這一條路實在是過於漫長,劍光閃過,災厄消逝,一座又一座盛開著鮮花的墓碑從身側經過,走得時間長了,有一種時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凝滯的錯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開始體力不支,揮動軟劍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木桑在勉力支持的間隙將視線望向路的盡頭,除了望不盡的災厄和墓碑,就再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看樣子盡頭還在很遠的地方啊。
想到這裏,木桑咬了咬下唇,暗自懊悔自己的準備不足,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箭在弦上,如何不發。
終於,木桑的劍法出了紕漏,一名持劍的災厄一劍破開她的劍勢,刺向她的前胸。
黑色長刀適時介入,挑開災厄的劍,再刺入災厄的胸口,刀尖像是飄了一場雪,灰燼簌簌落下。
木桑借著這個空隙後退幾步,微微喘息著看向少年,“……謝謝。”
“客氣。”
少年一隻手托著肩膀上橘貓壯碩的身子,一手閑閑將長刀收回,麵色溫和,話卻是不多。
將木桑救下之後,懷特似乎就沒有繼續前進的打算了,他就當著一眾災厄的麵坐下,靠在一處墓碑上,盤起腿,眼睛裏似乎隻有他懷裏的那隻橘貓。
木桑見那些災厄沒有攻過來,也巴不得能喘口氣,她也學著懷特的樣子想靠著墓碑坐下,沒想到剛靠近墓碑背過身,墓碑後就突然襲來一隻貓爪,木桑一時不備,讓貓抓了一下,連忙從墓碑旁退開。
少年在旁邊把整個過程看在眼裏,開口時語氣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看樣子你也不怎麽招貓喜歡。”
“……”
木桑看了少年一眼,目光在他懷裏翻肚皮耍寶的橘貓身上停頓一秒,並不理解他話裏的“也”是從哪裏來的。
她在道路中間坐下,一邊休息回複體力,一邊觀望這個奇異的世界。
看得久了,木桑心下暗歎一聲。
來之前完全想不到這裏麵是這樣一番天地。
滿世界的墓碑、鮮花和貓,聽起來仿佛童話般浪漫,但真正身處這個世界中時才感覺到,這個地方究竟有多安靜。
靜得讓人對眼前的一切都沒有真實感,仿佛身處一個無聲的夢境。
不過,無論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都不妨礙她做自己的事。
木桑垂下眼眸看著自己手裏的軟劍。
這是媽媽留給她的遺物。
媽媽對她來說,是英雄。她的媽媽從前也是神殿的一員,她從出生起生命裏就沒有父親這個角色,是媽媽一直帶著她周遊於各地,一邊照料她,一邊為世間清理災厄。
媽媽有一雙世間最溫暖的手,和一手最快的劍法。
從小到大,無論她們到了什麽地方,媽媽的身邊永遠都是她最安全溫暖的避風港。
但是,到最後,她的媽媽,她的英雄,從對抗災厄的戰場上回到她身邊時,穿著濕透的衣服給了她最後一個擁抱,那個她無比熟悉的懷抱前所未有得冰冷,她靠在媽媽的胸口,聽不見媽媽的心跳。
那天之後,媽媽依然帶著她四處奔走,卻再也不會在陽光下像個英雄一樣地擊殺災厄了。
她一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神殿的人找上門來,像從前媽媽對災厄做的那樣,清理掉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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