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天不生我李淳風,劍道萬古長如夜
又是快一天兩夜,過了三山五嶽,過三山五峽,眼看著要到了大唐邊境。
午時到了,嫦娥葉鋒並肩站在船首,嫦娥有些擔憂,“葉君,這翰林已經入定了快十二個時辰了,他不過一肉~身凡胎,此般下去,會不會出事兒?”
葉鋒看了看船首的徐有生,他還站在甲板上,保持著入定的模樣,葉鋒在他身邊走了幾圈,停在麵前,沉聲斂氣,五指化開,在那徐有生的麵門之上,輕輕一揮,斷喝道,“凡人力有所竭,當適可而止,有生兄何不速速歸來!”
一聲喝出,那徐有生本來風吹不動的衣衫,此刻刷的一下猛地吹起,蒼髯白發呼嘯而起,徐有生周圍一道淡白色的氣勢怦然爆發。
“小心!”
葉鋒斷喝一聲,雙手合十,下一刻麵前一道烏光飛遁,把那徐有生的氣勢生生止住了。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心不正,則道不強,吾初得赤子之心,幾乎不知時間流逝,多謝兄台威喝而醒,否則老朽怕是要沉淪儒道而化朽了!”
葉鋒看著徐有生,這老儒變了,他的氣質變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雖然強大口舌之利,氣勢也頗大,但是葉鋒看來總是一種渾濁壓抑的感覺。
此番再度醒來,比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剔透赤誠的感覺,就好像混沌初辟,玉石開光的感覺。
那徐有生對葉鋒拱手施禮,不住言謝,“多謝高人與我護法,此番恩情,徐有生不敢忘。”
葉鋒遞過去一壺酒道,“無妨,不過舉手之勞,還請先生稍加休整,馬上就要到大唐了。”
徐有生接過酒杯暢飲而盡,揮袖擊雲,看向這漫漫大江,悵然道,“想我徐某人三歲拜讀稷下學宮,弱冠之年中第探花,三十五歲憑借一首平天下立足翰林,如今六十又九,其間哀哀三十年,我卻不曾更進一步,本想突破大學士已無可能,現如今居然蒼髯老年,意外之喜……”
清風習習,遠處幾乎可以看見朦朧的船影,葉鋒憑欄笑道,“此番回去之後,徐兄當是顯貴之胄,平步青雲啊!”
徐有生笑了,搖手道,“高人此言差矣,此番回去,我當歸山養老,或回學宮執教,如此年歲靈物赤子之心,時日已經不多了,與其爭奪那大學士的氣運位置,我也坐不長久,倒不如交於後輩有資質的孺子。”
葉鋒心中頗有感慨,此老儒真的是悟了,看破了仙人之別,也看透了權位之爭,葉鋒道,“徐兄所曆,葉某佩服,隻有一詩相贈,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徐有生聽聞,眼中幾分驚喜,好似得了某件寶貝一樣,不住念叨,“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好詩!好詩,才華橫溢,押韻轉軸若行雲流水一般,的確如高人所言,我這離京之時,愁緒滿匈,鬱鬱不樂,想那火番國遙遙,就隻能飲酒為樂,現如今回來在即,喜逢貴人還偶然突破,妙哉,妙哉!”
葉鋒道,“徐兄高讚了,馬上要到岸上了,還不知道徐兄如何離開,你之身體怕是已成強弓之末了吧,要不我找兩個轎夫……”
徐有生搖頭道,“不用,不用,我大唐中有高人袁天罡,掐算周邊,推演天數,無往不利,此番我敗軍回朝,他定然早就派人來接我了,看,前邊那船上白衣客,不是我那淳風賢侄嗎?”
葉鋒朝著前方看去,前方五裏江口上,一葉扁舟正朝著寶船飄來,其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腰攜七尺長劍的英氣男子,此子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劍眉星目,郎鼻俊容,體態無比瀟灑,揮斥長袖頗有幾分劍仙氣質。
那白衣男子也看到了甲船上的徐有生,遙遙喝道,“大唐輔五品校尉李淳風,奉袁天罡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徐大人。”
徐有生回道,“好,淳風賢侄來了就好,你稍等下,我與上人說幾句話就來。”
徐有生看向葉鋒,“先生來長安,可有要事?”
葉鋒搖頭,“也無要緊事情,不過販賣一點家鄉特產。”
徐有生指著頭頂烈日,“還有五天就是九九重陽節,稷下學宮會舉辦百儒登高盛會,遍邀天下英傑同台鬥詩,同台比武,此會每三年一次,當屬難得,如若先生不棄,五日之後可否參與此會?”
聽到這,葉鋒欣然道,“好,多謝徐兄邀請了,屆時一定到!”
“好!”徐有生道,“最後一個事情,敢問高人如何稱呼?”
“葉鋒,葉子的葉,鋒芒的鋒!”
“葉鋒,好名字,幹脆利索,如蒼穹利劍,那老朽先告退了。”
話語落下,徐有生踏出那寶船甲板,身影微微剛剛出列,不遠處白衣劍客李淳風飛身而起,好像鴻鵠落雁,再看去,那徐有生已經被李淳風接到了一頁扁舟上了。
船行漸遠,寶船和小船分道揚鑣,一船開往岸邊,一船直接入城中內河,明顯是要直達官家府邸。
小船上,李淳風撐著船不住道,“大人此行可是遇到了匪患?袁大人前些時日夜觀天象,但覺不妙,想讓帝上撤回命令,可是大人已經前去半月已久了……”
徐有生道,“火番國大變,國王非病逝,而是妖邪所殺,王後,公主,皆是那妖怪牢囚,我一人前去,那妖王不敢和我爭鋒,卻奸詐教唆士兵圍殺我等,若不是半路有葉兄救我,怕是已經屍沉涇河了。此事隻能先回大唐,將此事稟告聖上再做定奪。”
說到這裏,徐有生又看了看那李淳風,“賢侄,我與你說多少次了,官場之中,最好能穿將甲,你本是大唐武官,天天白衣過街,好像遊俠度日,成何體統?”
而李淳風似乎也早聽無數次這樣的說道了,不慌不忙轉移話題,“吾觀大人神色,似乎百步杆頭,更進一步,翰林之上當大學士,實在是可喜可賀!”
徐有生搖頭道,“能成此事還得多謝了剛剛那位葉兄出手,他點悟幾分,讓我茅塞頓開,片刻頓悟。”
“又是葉兄?”李淳風皺了皺眉,“你說的莫非是剛剛大船上和你並肩而立的那人?”
“是啊!”徐有生笑道,“此人匈中有溝~壑萬千,手段更是千變萬化,心虛淡薄,簡直人中龍鳳,他更是念了一首詩,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你聽聽,他隨口所念,出口成章,比起來那些學宮裏的翰林學士絲毫不差!”
李淳風思忖念叨了好久,點頭,“好詩,這等人物,我李淳風也得結交一番。”
“你結交?”徐有生沒好氣道,“先去把將甲穿上!”
“不穿!”李淳風身影瀟灑,念道,“天不生我李淳風,劍道萬古長如夜!我本遊俠,奈何父命不可違,居於廟堂非我所想,終有一日,劍開天門,浪子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