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麻煩上門（下）
中年大媽見來的是三位年輕人，嘴角微微翹起後馬上收攏，以一個嚴厲的態度嗬斥道：“你們是這裏的負責人吧，叫你們的老板或者老師出來，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叫什麽麻雀樓的古董店是否名副其實。”
“有我們就足夠了！”
江軍淡淡地回了一句，死死地看著中年大媽。
龍雀樓可是江軍的心血所在，為了龍雀樓，他不僅把如日中天的工作給辭了，甚至還賭上所有的財產，可謂是將龍雀樓當成兒子看待。現在有人褻瀆自家兒子，江軍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不想中年大媽倒是冷靜，反而諷刺道：“像你們這樣的年紀也玩古董，還是叫你們的老師出來吧。之前不是有很多電視裏的專家在嗎，叫他們一起出來評評理就知道對錯。”
王浩冷冷地回道：“既然你想玩技術的，那我們陪你玩，把那隻瓷碗拿來給我們看看吧。如果你心沒鬼的話，自然不用怕我們顛倒黑白。”
“好！”
中年大媽把瓷碗遞了過去。
周遊早就看出點不妥了。這位中年大媽的化裝很厲害，將她那三十出頭的年齡化得老了十數歲，乍看起來就是個農家大媽。而且在之前，這位中年大媽所表現出來的機警和刁鑽，完全不符其裝扮所應該的氣度，倒像是一位混跡於商場或官場的犀利女強人。
王浩沒注意那麽多，他的心神都傾注在眼前的瓷碗上。
江軍略帶著點不甘地說道：“是鬥彩三多圖碗！”
三多，瓷器裝飾典型的吉祥圖案。以佛手諧意福，以桃子諧意壽，以石榴暗喻多子，表現多福多壽多子的頌禱，故稱福壽三多紋。清代瓷器上的福壽三多紋多見於乾隆朝鬥彩和粉彩瓷器。還有繪畫九支如意與佛手、桃子、石榴相配。九支如意諧意“九如”，即如山、如阜、如陵、如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鬆柏之萌、如南山之壽，皆為祝頌之意，世稱“三多九如”。代表作品有清乾隆粉彩福壽三多紋盤，鬥彩福壽三多雙耳扁瓶等。
相對罕見的鬥彩瓷器，搭配上寓意吉祥的三多圖，使得其罕見性越發突出，價值自然也是隨之遞增。
中年大媽聽到江軍的話，竟然點頭讚揚起來：“不錯，還算你有點眼力。”
王浩才不理會中年大媽，開始自己的評價：“這隻鬥彩三多圖碗寓意吉祥，無論是燒工還是繪畫都是無懈可擊，符合乾隆年間瓷器追求至善至美的套路。”
中年大媽很是留心聽講，居然在王浩的話音結束之時，就拿出一張證書，大聲說道：“這張證書是第三方檢驗機構開出來的證明，足夠說明其生產年代是清乾隆時期的。”
圍觀的老板們沒有嘩然，繼續看戲。
他們不是傻瓜，都感覺得出場麵氣氛的微妙。如果是普通的古玩店，他們或許還會推波助瀾一下，可龍雀樓卻是不同，因為龍雀樓實在是太大了，不是他們所能得罪的。
江軍接過手後就仔細檢驗開來，最後無奈地說道：“證書是真的，這隻瓷碗用碳14檢測出來是清乾隆年間的作品。”
王浩的表情刹時凝固。
他認定了眼前的女人是來搗亂的，可是剛才他看不出絲毫的造假嫌疑，現在又有這張證書說明一切，使得王浩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證書可以是真的，但東西未必就是真的。”
周遊一邊說話一邊將鬥彩三多圖碗給拿過來，對大誌說道：“大誌，去將那隻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拿過來吧。還有的，順便也將那張證書也給拿過來。”
中年大媽以為周遊在做秀，當即嗬斥道：“不懂就別裝懂，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的，小夥子。”
周遊真的被激出了怒火，冷冷地問道：“大媽，你這隻鬥彩三多圖碗真的是祖上傳下來的？”
“是！”
中年大媽很是堅定的回答。
周遊再問：“大媽，如果你欺騙我們的話，我們可是會你提出訴訟，告你惡意欺詐的？”
中年大媽驚住了。
但她很快就恢複了之前的姿態，因為她覺得周遊如此年輕，甚至比其他兩位還要年輕上一些，估計是什麽助手，學生之類的人物，自然不會對他的話看重，很是大氣地回道：“我手裏有國家機構開出來的證書，我怕什麽！如果你們是鑒定不出來，想要用恐嚇的手段嚇退我的話，我會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甚至還會讓電視台的人來追蹤報導。”
“你想找死就成全你！”
周遊聽到這裏，徹底斷絕了和平的念頭。
無論對方是槍手也好，還是無辜平民也罷，既然對方想要玩下去，周遊自然是奉陪到底。
“大誌！”
周遊見大誌過來，將夾在腋下的證書拿出來，對中年大媽說道：“這張也是國家權威機構開出來的鑒定證書，證明是元代的東西，你可以看下。”
中年大媽看到證書竟然是國家級的檢測機構開出來的證書，眼睛急劇收縮，可比她的證書更具說服力。這不就是變相地說明了周遊帶來的瓷器是真的，比她的瓷器還要真實。
中年大媽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說道：“嗯，的確是真的，但這也證明不了什麽吧。”
周遊冷笑著回道：“很簡單，因為我這尊瓷器也是假的。”
嘩…
中年大媽登時瞪大了眼睛，而場麵也是一片嘩然。
估計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周遊竟然會拿出一隻贗品來辯駁。這樣的行為明顯會損害龍雀樓的聲譽，圍觀的老板們都覺得莫名其妙。
周遊大聲宣布道：“這隻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是故宮一位大師仿造出來的最高級別仿造品，甚至連碳14也檢測不出來，其仿造級別已經超越了程仿和朱仿。如果我猜錯的話，你的這隻很可能就是這位大師不小心流落出來的高仿品。”
全場瞬間是死一般的寂靜。
以前周遊擔心這個消息出來後會打擊到國內的古董品市場。但是他錯了，第一是因為那位故宮的高仿大師從沒對外銷售他的作品，有的隻是友情贈送而已；其次是因為他們早就打算用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來展覽，提升龍雀樓的信譽，現在隻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中年大媽的臉色有點難看，但他依然不死心，大聲駁斥道：“你的是假的，但不代表我的瓷器是假的，那隻不過是你一相情願的猜測罷了。”
“我會讓你瞑目的！”
周遊的表情越發冰冷了，隻手提著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來到中年大媽的跟前，問道：“這隻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的破綻就在於它太過完美，完美到讓人挑剔不出絲毫的毛病。”
中年大媽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周遊則指著那隻鬥彩三多圖碗，說：“不過你這隻鬥彩三多圖碗卻還沒到達這個境界，或許是因為這隻鬥彩三多圖碗的製作時期是那位故宮大師的創作早期，工藝還沒達到現在的宗師級境界，也或許是那位故宮大師可以留下來的破綻，為的就是給專家一條鑒別的依據。”
中年大媽的身體緩緩向後挪動，似乎想抽身離開。
周遊步步進逼道：“相信在場不少人都知道清朝早期的瓷器基本都是走明朝的路線，不僅是器型，連色彩、紋飾、繪畫也都是如此，而且當時的國力比較虛弱，人心未定，所以其紋飾、繪畫風格都比較傾向於遊牧民族的豪放隨意，雖然比晚明時工整，但仍未見中期的嚴謹、細致。而清乾隆瓷器的紋飾、繪畫風格就相對突出了，講究的是富麗堂皇，奢華精致。”
王浩和江軍聽到這裏，終於明白過來。
中年大媽這隻鬥彩三多圖碗雖然甚為精美，但胎體總的來說稍微粗糙了那麽一點點，而且風格也比較隨意，與清乾隆時期的彩瓷有一定的差別。可是這隻鬥彩三多圖碗底下所標注的是清乾隆，那不是自相矛盾嗎。
一個鼓掌聲起。
周遊轉身過去，看到的是滿臉欣慰的許老。
隨後就是熱烈的掌聲。
這下不僅是許老了，明老他們，還有在場圍觀的諸位嘉賓紛紛為周遊的精彩表情而鼓掌。
啪！
“想走，沒那麽容易！”
大誌的聲音在熱烈的掌聲裏顯得不是那麽響亮，卻引起了周遊他們的主意。
中年大媽迅速抹掉化裝，將她真實的年齡展現出來並哀求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隻不過是一位演員，人家叫我到這裏表演的！”
“自作自受！”
周遊冷冷地看了一眼。
而一直都在觀看的火辣警花安語馨則及時出現，從大誌的手裏接過那名演員，徐徐帶了下去。事情到這裏雖然不算水落石出，但也算是撥開雲霧見青天，讓龍雀樓的聲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臉色不是那麽好看的許傑帶著吳強徐徐從周遊走過，留下一句話：“你放心，這次事情我會處理到底的。”
“麻煩你了！”
周遊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過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麽便宜就結束。因為剛才那個女人的最終意圖很明顯，就是想把周遊的老師，也就是許老拉下水，將許老數十年的名聲埋葬掉，其心機之狠毒可想而知，試問許傑如何會放過這樣的敵人。
“不錯，可以真正出師了！”
“老許啊，你有這樣出色的弟子，真讓人嫉妒！”
“小遊啊，那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和故宮大師是怎麽一回事？可以跟我們說一說嗎？”
在諸位熱情的前輩拉攏下，周遊如英雄般又被請回了貴賓室，開始他們下一階段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