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人物篇:金樽清酒,相忘江湖,上
那年的江北,先是大旱,河流幹枯,禾苗枯萎,糧食歉收。
後來瘟疫全麵爆發。
無數醫者入江北,卻隻能減緩疫情的蔓延。
而且,百姓既要麵對瘟疫造成的傷亡病痛,還要麵對饑餓。
揚州沒有國家,沒有官府,富商們手中雖有屯糧,可商人們唯利是圖,一鬥米賣出天價。
柊樾剛燒了折戟山莊,下山入眼便是千瘡百孔的江北大地,十室九空,餓殍遍野。
他知道自己即便化解了疫情,這裏的萬萬民眾也會餓死。
這時候,一個紅衣少女站了出來,是最近在江湖上一個初露頭角的飛天盜賊,名聲雖不響亮,卻有一身俠肝義膽,名為徐盡歡。
她和富商們立了個賭約,江北一疫,若是她能夠請到北宸帝出麵,富商們便開倉放糧,畢竟這些富商在揚州再怎麽隻手遮天,遇上秦國鐵騎,也隻是道旁螻蟻。
六天後,徐盡歡回到江北,帶著一盞九龍金樽,樽身刻著“宸”字。
世間隻有帝王配用九龍,冒用者,誅九族之罪。
北宸帝自然不會親自來到江北,但是這盞金樽就相當於他的信物,證明他願意為了江北百姓出麵。
富商們旅行了承諾,開倉放糧。
穿花奪命手,淩葉追魂步。紅衣行千裏,俠義盜金樽。
金樽俠盜,名揚天下。
那紅衣烈烈,似要燒盡這江北大地上毒瘤的一把大火,也燒光了柊樾心中對這人間的冷漠。
本打算袖手的柊樾,因為她而深入災民中,親身煉藥,寫下了藥方。
兩位年輕人聯手救江北萬千災民於水深火熱中,一場天災,卻造就了金樽俠盜和鬼手邪醫。
……
江北與盛京之間,是幾萬裏之遙的大秦國土,即便有千裏良駒,一來一回少說也得一個月,而徐盡歡隻用了六天,那是因為她根本沒到盛京。
她剛到黃山便被一個肖姓女子攔了下來,原來北宸帝聽說了她與富商們的賭約,讚歎她的俠義,特意讓人準備了一枚金樽。
為了考驗她,讓肖姑娘將金樽藏在了黃山行宮的某處,布下了重重機關。
她闖過機關陣,找到了被藏於湖底的金樽,回到江北贏了賭局,救了江北萬民。
江北的事情解決了,她對那位傳說中的北宸帝懷有感激的同時,也對他產生了好奇。
於是她去了盛京。
長陵宮巍峨莊嚴,守衛重重,她在宮外轉悠了好幾日,摸清了門口路,挑了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溜了進去。
裏麵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金殿朱牆平靜的表麵下步步殺機,暗衛無數,各個都是頂尖高手。
剛進去不久她便暴露了,好幾個一流高手追著她扔刀子,要不是淩葉步乃當世絕頂輕功,她又修煉到了頂峰,她當場就要被削成一片片的。
她躲避追殺,闖進了一處宮院。
院子裏還有宮侍往外拖屍體,大概是刺客,足足十幾具,整個院落裏都是濃重的血腥氣。
她躲在暗處,打了個寒戰,本想偷偷摸進宮殿中,剛到門口,無數道暗器鋪天蓋地的朝她射來。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將她拉進了宮殿中,“嘭”地一聲,高大的殿門被一道內勁合上,那幾道刀子刷刷地射在了殿門上。
徐盡歡躲過一劫,卻絲毫不敢放鬆。
殿內一片漆黑,那隻消瘦的手還握在她的手腕上,黑暗中冰涼的觸感像是緊緊握住了她的心髒。
她能感覺到那個人離她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一種特別好聞的冷香,讓她的精神高度緊繃,一動也不敢動,心跳聲卻在耳邊狂歡。
半晌,她聽見他說,“沒事了。”,然後放開了她的手腕。
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人,音色很清澈,卻帶著一點點的沙啞,平緩淡然,像是初春時節釀好的清酒,入口平淡,卻回味無窮。
徐盡歡小心翼翼地道,“謝謝你。”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人,說不定外麵那些人都是他殺的,雖然她尚未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危險。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便往裏麵走,寂靜的空間裏傳來他輕微流暢的腳步聲。
“那個……有燈火嗎?”徐盡歡試探著問,這殿內一點光亮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萬一她一腳踏進了蛇窩怎麽辦,十幾歲的少女,對未知充滿了奇奇怪怪的想象。
聽腳步聲男人又折了回來,徐盡歡心中一塊大石頭懸得老高,他卻隻是又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牽著她往前走。
徐盡歡一顆心七上八下,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數著自己的步子,數到三十二步,想著這宮殿可真夠大的,男人卻停下了腳步,徐盡歡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
意外的,十分清瘦的脊背。
徐盡歡慌張地往後退一步,男人鬆開了她的手,說道,“左手邊有燈台。”
“哦。”
徐盡歡伸手探了探,碰到了一根粗壯的柱子,接著她在柱子上摸到了一處鏤空的碗狀凸起,在那周圍摸索,果然碰到一處機關,按下去後,隨著一道很輕微的機括聲,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滾落到小碗中。
夜明珠散發著瑩瑩光芒,讓視野瞬間亮堂起來,徐盡歡的心弦也隨著一鬆。
柱子上盛放夜明珠的鏤空小碗竟然是黃金製作的,周圍還有黃金做的盤龍底座,栩栩如生。
不愧是皇宮!
夜明珠的光芒雖然不強,卻也照了整個大殿。
徐盡歡環顧四周,發現這處大殿比想象的還要大,也是十分的空曠,除了周圍的幾根鑲金紅柱子,空無一物,好吧,其實還有一張大床。
地麵鋪著的似乎是一種漆黑的玉石,整塊的那種,因為看不到縫隙,十分的光滑,瑩潤得仿佛上麵還鋪著一層水。
在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下,黑玉的地麵還能反射出人影。
徐盡歡被這裏驚豔到了,是什麽樣身份的人才能住在這裏?
她抬頭看向已經盤膝坐在床上的男人,一身黑袍,身形消瘦。
徐盡歡走近了瞧,發現男人膚色蒼白,眼睛上還蒙著一條黑布。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絲毫沒反應。
原來看不見啊……怪不得住在這樣漆黑的宮殿裏。
她是個膽子大的,好奇地問道,“那個……剛才外麵那些人是來殺你的嗎?”
“嗯。”
“你就不怕我也是來殺你的?”
徐盡歡也穿了一身夜行服,十足的刺客模樣。
“不怕。”
“為什麽呀,我看起來很弱嗎?”
“何彼濃矣,華若桃李,是因為姑娘比那些人都要好看。”
徐盡歡的心跳露了一拍,“你……你又看不見,怎麽知道的?”
柔和的光線裏,他微微揚起嘴角,像春暖花開,冰層破開,直接去觸動人心中的柔軟。
他說,“眼盲而非心盲,姑娘之姿,映在心上。”
說來,徐盡歡還是個膽大心粗的少女,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大家閨秀,江湖上多是粗人,她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誇,不禁紅了俏臉,低下頭來。
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卻發現這是一件黑色的裏衣,而且因為他脊背挺得很直,胸前竟然有明顯的一點起伏,很明顯不是男人該有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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