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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霜雪青蓮

  容涼依然笑著,“公子別急,美人配英雄,隻要公子強於我,便能將內子帶走。”


  鄧子歸一聽這話樂了,眼前這個黑衣,單薄清瘦,身上也沒有內力撥動,就是個普通人,“你這是拐著歪要把娘們兒送給本公子呀!讓你選,說吧,比什麽?”


  “公子既然是穹山劍派的人,那我們就比劍術吧。”


  這話一出,鄧子歸的一幫跟班們都笑了,看客們也是唏噓一片,覺得這年輕人就是想把貌美的妻子讓給鄧子歸,又怕直接送丟了臉麵,比跟劍派的人比劍術,豈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洛青荼站在一邊看熱鬧,對自己的歸屬問題毫不擔心。


  容涼接著道,“既然是比劍術,那便不能使用內力。”


  鄧子歸一口答應下來,穹山劍派能在江湖上留下威名,劍術自然是很強大,況且他若不答應,豈不是丟了自家門派的臉麵,一個以劍術立足的門派,比劍術的時候竟然用內力?


  容涼笑得像隻狐狸,“按照江湖規矩,比武之前,雙方都要留下賭注,我這邊的賭注便是拙荊,鄧公子那邊可有什麽能與內子的美貌相抵的賭注。”


  鄧子歸為了在美人麵前博得好感,十分豪爽地道,“本公子的賭注便是這把劍。”


  容涼垂眸看了眼那把劍,“公子確定嗎?”


  樓中有位江湖人認出了那把劍,驚呼聲響了起來,“竟然是霜雪青蓮!”


  “霜雪青蓮竟然現世了!”


  “這鄧公子竟然把霜雪青蓮當做了賭注!”


  樓中響起了嘁嘁喳喳的討論聲。


  “當然確定!全場也隻有這把劍能配上陪美人一起當賭注了。你贏了,這劍歸你,本公子贏了,你這美貌的妻子可就歸我了。”鄧子歸覺得自己必勝,根本不可能輸。還對著洛青荼拋了個眉眼,洛青荼差點吐了。


  鄧子歸驕傲自大,完全沒有注意到容涼嘴角奸計得逞的弧度。


  容涼對著場中一位帶著劍的江湖人說,“兄台,可否借劍?”


  那位劍客也是個爽朗的漢子,笑了一聲,道,“借!”,然後將自己的劍拔出鞘,朝容涼投了過去。


  容涼空手落白刃,回身對著鄧子歸道,“鄧公子,請。”


  鄧子歸將手中的霜雪青蓮交給身邊的一個跟班保管,又拔出了那個跟班的劍。


  接著,鄧子歸就發現他做出了這輩子最愚蠢地決定。


  這個黑衣年輕人的劍術遠在他身上,一招一招,宛如潮水一般,層層疊疊,自己完全招架不住。


  不僅是他,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看懂容涼的劍術,看著隻是很普通的招式,又似乎帶著某種玄妙的意境,再仔細看,連劍的走向又看不懂了。


  當然,也有人能夠看懂。


  一樓的角落裏,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年輕人從滿桌的大魚大肉中抬起頭看來,看向一樓中央正在比劍的人,嘴裏的骨頭忘了吐,好精妙的劍法!

  站在樓梯邊的洛青荼也看懂了。


  他看出了容涼劍法中的連綿之意,還有生生不絕,枯木逢生的勃勃生機,其中又隱藏著噴薄而出、勢不可擋的鋒銳。


  洛青荼踏入第二層春水初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這段時間裏,他的丹田在不斷擴張,產生更多的內力,宛如水流一般在經脈中遊走,不斷打通經脈,又被身體吸收,滋養這四肢百骸。


  就在此時,在容涼的劍招中,他摸到了第三層,生生不息的意境門檻。


  鄧子歸很快便敗下陣來,容涼虛晃出幾道劍影,最後抵在了鄧子歸的喉嚨上,而鄧子歸已經腳步不穩,渾身大汗淋漓。


  全場先是寂靜,接著滿堂喝彩,當然不包括穹山劍派的那些弟子,他們麵上全是一片菜色。


  容涼不笑了,執劍的手端的非常穩,黑眸裏一片冰冷的邪氣飄散開來,“現在,劍是我的了。”


  鄧子歸其實很想抵賴,反正這是他們家的地盤。


  但是在那個人冰冷的目光注視下,他卻連呼吸都不敢。


  容涼收回劍,鄧子歸直接軟倒在地。


  容涼將劍還給了主人,道了聲謝,回身朝洛青荼走去,目光往上掃去,那個拿著霜雪青蓮的弟子,哆哆嗦嗦地將劍送到容涼麵前。


  容涼拿過劍扔給了洛青荼,然後彎腰直接將洛青荼打橫抱了起來,往樓上走,樓梯上的穹山弟子們像看瘟神一樣紛紛讓路。


  洛青荼薄薄的麵皮下,一陣紅暈瞬間漫了上來,一張俊臉紅得像剛煮熟的大蝦。


  容涼路過還沒回過味的店小二身邊時,低聲道,“勞煩帶路。”


  小二低眉哈腰,看容涼的目光全是崇拜,還不敢直視。


  容涼抱著人,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樓。


  穹山劍派的人趕忙跑下來,把他們已經軟成一灘泥的少主七手八腳地抬走了,一群人灰溜溜地離去,這件事情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強搶人妻不成,還陪進了霜雪青蓮,這下掌門得扒了他們的皮。


  角落裏的粗布衣衫年輕人放下筷子,拿袖子蹭了蹭嘴上的油漬,心裏道,怪不得穹山劍派越來越不如錢了,弟子都是些酒囊飯袋,一個瘸著腿的絕美男人,一個沒有內力卻劍術卓絕的女人,江湖啊,真的很有意思嘛。


  要是容涼聽見了他心裏的話,絕對會出手殺了他。


  洛青荼是第一次扮女人,要不是容貌上具有太大的迷惑性,仔細看便能看出他和女子細微的不同,但是容涼不一樣,她自出生便是男子裝扮,二十幾年來早已天衣無縫,這個人隻是遠遠看一眼,竟然就看出了她的真身。


  女子身份是身為大秦宸帝的容涼的致命點,任何可能暴露的風險都會被龍隱司抹殺掉。


  年輕男子吃飽喝足,朝身邊伸了下手,手中竟然憑空多出了個錢袋,他掂了掂,從中取出個金錠放在桌子上,把錢袋揣進懷裏,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不久後,他隔壁桌,一位富商模樣的人要結賬,一摸懷中,發出了殺豬般的吼聲,“老子錢袋呢!”


  ……


  直到進了雅間,洛青荼還沒從容涼沉穩的懷抱中回過神來,他活了兩世,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人,以公主抱的姿勢上了樓!!!


  他覺得自己攢了十幾年的麵子在今天全都掉光了,剛剛又見識到了容涼不要臉的功夫,為幾年以後的顧涼侯洛青荼不要臉的本事埋下了種子。


  容涼將洛青荼放到椅子上,店小二很有眼力見地送上菜單,容涼接過來,問洛青荼,“你有沒有什麽忌口?”


  洛青荼搖了搖頭。


  容涼翻看起來,“軟兜長魚,蟹粉獅子頭,西湖醋魚,大煮幹絲,白袍蝦仁,平橋豆腐,開洋蒲菜,拆快鰱魚頭,水晶肴肉,三套鴨……”


  容涼合上菜譜,“就這些吧,你們店裏有什麽名酒嗎?”


  小二連忙推薦,“客官是找對地方了,咱們掌櫃的親釀的梅子酒,在姑蘇可是遠近聞名啊……”


  容涼打斷他,“那就這個了,你去準備吧。”,這個小二的嘴皮子不是一般地溜,容涼不喜歡聒噪的人。


  小二得了令,恭敬地下去了。


  雅間的門剛被關上,洛青荼就端莊不下去了,抓著容涼的肩膀猛一陣搖晃,“你還小爺的麵子!!!”


  容涼眼裏黑色的霧氣退去,微微垂眸,帶著笑意地道,“還不了,以後也別要了吧。”


  洛青荼,“……”,他扭過頭,不想理她,你才不要臉呢。


  他目光落在剛才順手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劍上,劍柄比一般的劍要長一些,通體漆黑,似乎能將光線都吸入,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


  洛青荼握著劍柄,手感冰涼,能感受到上麵刻著繁雜的花紋來增加摩擦力。


  他微微用力,將劍拔了出來,寶劍出鞘,鋒芒畢露。


  劍身修長,泛著雪亮的光,宛如冷月下的一層冰霜,劍中間有一條青色的長線,泛著瑩潤的微光。


  洛青荼透過這把劍仿佛看到了一個竹林中,瀟灑不羈的青衫劍客,儒雅又輕狂。


  洛青荼的內心忍不住的狂喜,他真的是太喜歡這把劍了。


  洛小侯爺的好奇心和麵子進行了好一番激烈地交戰,最終好奇心勝出。


  “這把劍……叫什麽名字?”,洛青荼努力壓下激動的情緒問道,剛才樓下人聲鼎沸,嘈雜中他並沒有聽清劍的名字。


  “霜雪青蓮。”


  “霜雪青蓮……”洛青荼覺得耳熟,然後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涼,“這是……青蓮劍仙的佩劍!”


  青蓮劍仙,李太白。


  這個名號太響亮了,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青史留名的絕代人物。


  而他的佩劍,也是他親自所鑄,陪著他一步步登上劍道巔峰,闖蕩九州,行俠仗義,排到了劍譜第四的位置。


  容涼點了點頭。


  洛青荼依舊不敢相信,“不是說,李太白死後,這把劍便絕跡了嗎?”


  青蓮劍仙沒有傳人,他離世後,他的劍和劍術都成了傳說,和他的詩歌一樣,在九州大陸上流傳著。


  “是,這把劍出現在江湖上也是近二十年的事情,據說是被盜墓賊從某個古墓裏麵挖出來的,在黑市上流傳,後來被一位商人當做藏品收走了,商人走南闖北,這把劍是怎麽流落到穹山派的人手上,我就不知道了。”


  “世上關於此劍的記載極少,因為銷聲匿跡,幾百年前就被從劍譜上除名了,你怎麽就這麽確定?”


  容涼倚在桌邊,居高臨下的敲了敲洛青荼的頭,“因為我是師父啊!”


  洛青荼,“……”


  “記載極少,又不是沒有,剛才在樓下不也有人認出來了麽。”


  此時洛青荼的內心是無比激動的,李白的劍啊!!!


  “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跟我學劍術?”


  “要!”洛青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應了,完全把自家的祖戒拋之腦後,大不了回京以後好好藏著唄。


  “那該叫我什麽?”


  “師父!”,容涼的劍術他剛才在樓下已經見識到了,這聲師父叫得心甘情願。


  容涼很滿意,“自古以來,霜雪青蓮就隻有青蓮劍仙一個主人,曾經排到了劍譜第四的位置,希望他能夠在你手中,重歸榮耀。”


  洛青荼眼睛裏帶著光,鄭重地點了點頭。


  “習劍者,多以劍入武道,而你先修煉了《懷璧心經》,是以輕功入的武道。”


  “所以我要在不斷修煉輕功的基礎上練劍。”,洛青荼明白了容涼的意思。


  “嗯。”


  “師父剛才用的劍招叫什麽名字?”


  “春潮連雨。”


  “我覺得劍招中所蘊含的意境和第三層生生不息的意境很相似,是師父你悟出來的嗎?”


  “對。”


  “所以,《懷璧心經》不是普通的內力功法,它蘊藏著武道的意境,可以和劍術相輔相成,我說的對嗎?”


  “對。”容涼看著眼前眉目清雋的少年,他身上帶著青春的朝氣,是沒有經過磨礪,對未來的自信。


  容涼突然想起了“慧極必傷”這個詞,原是清梵寺的老方丈對幼時的她所說的話,後來一語成讖,她從仗劍江湖的恣意少年變成折了劍的年輕帝王,本可以是輕劍快馬,浪跡江湖,卻困於朝野,謀算權術。


  她被命運的齒輪磨了棱角,折了羽翼。


  所以她不希望這個同樣靈慧的少年,身上的光消失。


  洛青荼拿著白絲絹,把霜雪青蓮從上到下裏裏外外都擦了十幾遍,連劍鞘都沒放過,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一定要把它洗上幾十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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