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複仇
錦瑟回來後就跪在了我的床邊。
我知道一切都和錦瑟無關，可是我就是不想見到她。就像我見過的那些死去親人的患者，他們也明明知道親人離世跟醫生護士並沒有關係，可他們還是要將那滿腔的悲痛發泄在醫生護士身上。其實不是一種怪責，而是看到了這些人會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經還鮮活地和自己在一起的親人。
昏睡了一天後，再醒來，錦瑟已經不在了。
小魚說，韓幾特許了她半個月的假，讓她先回月氏國通知一下月氏國的國王，說我親人新喪，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去月氏國參加我的公主受禮之典。
“錦瑟姑娘把這個留給了你。”小魚遞過來一個盒子，打開，裏麵竟是一遝紙。一一展開，竟是錦瑟還沒來得及教我的那些巫術的咒語，一隻玉簪藏在那遝紙的下麵。
那玉簪，我認得，是錦瑟經常拿出來凝視的寶貝，她曾經告訴我，這是她的母親，上一任月氏國巫師給她留下的遺物，說這玉簪有通靈之靈力，戴在頭上，能預知危險。
“錦瑟姑娘叫你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玉簪戴在頭上。她還說，玉簪上那一點紅色的印跡是她的心頭血，這樣玉簪的能力就更強了。”
我突然想哭，為自己這幾日來對錦瑟的冷漠。她一定是帶著滿肚子的委屈和滿肚子的愧疚離開汴京的，回到月氏國，她不知道月氏國的國王會如何來懲罰她這一次的失職，國王還會允許她來到我的身邊嗎？
“小姐，你是不是也有點舍不得錦瑟姑娘。”小魚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淚，“聽李海和李誠說，錦瑟姑娘在十裏亭那裏等了許久……”
我的淚湧了出來，對不起，錦瑟，可是，請原諒我自私那麽一回，請原諒我任性這麽一次，請原諒我沒有辦法去直麵你親手將白玉塞進如煙的口中，將她的生命終結了。
如煙的葬禮韓幾處理得很好，夜深人靜的時候，韓幾會擁著我，看著天上的星星，告訴我，也許如煙變成天上的那顆星星了，也許如煙又穿回了2018我們的那個時代了。
我寧願相信如煙已經穿了回去，那麽，等我將定王手刃後我也一定能穿回去，我就可以再和如煙做好姐妹，我會告訴她，她要的什麽我都會給她，哪怕是自己最愛的男人。
韓幾說，如煙在王府的身份很尷尬，所以，不準備在家裏辦喪事。我也明白他的難處，他畢竟現在是十六王爺的身份，為春韻樓的老鴇辦喪事實在不雅。所幸，如煙的親人都在這裏，有我們陪著她度過那難熬的日子，也就夠了吧，過了這七天，她的魂靈一定能夠安息的。
第三天，王閏之來了，說才聽到如煙發生了這樣的慘事，說柳姑娘怎麽好好的會一個人上山采藥呢，怎麽這麽巧就被毒蛇咬了呢？
我知道這是韓幾對外的說詞，我也不想解釋什麽，有時候我寧願我的妹妹真的是為了幫我采藥被山上的毒蛇給咬了。
但誰說毒蛇都在荒山野嶺中呢，那高高在上盤踞在京城中心的不就有一條嗎？
定王是第七天來十六王爺府的。他說，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千年白玉不但沒救活如煙，反而加劇了如煙的毒發呢。他又說，也許如煙自己也想早點去見她的孩子吧，那個可憐的孩子竟然在睡覺的時候從床上滾下來，活活摔死了。
韓幾冷靜地和定王寒喧著，不時回頭看著跪在香案前的我。我低著頭，把嘴唇咬出了血腥味，把手指掐進了手心，把一直在微微顫動的玉簪從頭上拔下，放在一旁我知道它預測出了我的心事，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定王過來跟我說話，我依然跪在那裏，不說話，隻用眼睛死盯著他，一隻手撐著自己，另一隻手握住了那玉簪，握出了血。
“朝雲姑娘，我真的沒想到你和如煙的關係會這麽好。”定王竟裝出一幅同情的模樣，他甚至於還用手去抹了一下眼睛，那雙明明含著笑的眼睛。
手中的玉簪再次抖動起來，好吧，知道你能預知未來，但這未來馬上就要擺在你的麵前了。
我跳了起來，握著那玉簪，就朝定王的心口刺去。
“不要……”是韓幾的聲音，還有李海匆忙一躍的身影，可是他們都沒有定王的速度快。定王，他靈巧地躲過了我的這一刺，他將我的兩手一扭，那玉簪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然後他將我完全控製在他的身前“路朝雲，要不是因為你的血已經滴在了鳴凰裏，我可以立即殺了你。”
他是咬著我的耳朵說的，別人自然聽不到。等到韓幾和李海奔到我麵前，定王已經輕輕一送，將我推開，我一個踉蹌，跌到在地。
“朝雲隻是悲傷過度，還請定王寬恕。”韓幾竟一隻腳跪了下來。
“十六弟你言重了。我自然是知道公主是在和我開個玩笑。”定王笑著，說不出的奸詐和陰險。他的那雙眼睛竟然又落在了我的臉上然後往下滑，就像要把我完全脫光了一樣。
我想站起身來，把如煙靈位旁的鳴凰拿過來，一刀再刺過去，看看他的心到底流出來的是什麽樣的血。
韓幾一動聲色地扶住了我，又不動聲色地拉住了我要往前衝的腳。
定王又客氣了幾句，最後向我揮了揮手，我咬著牙，瞪著眼，看著他一點點一點點地從我的視線裏消失，心崩潰成暴風雨後的田野。
“李海，你跟出去看一看。”韓幾吩咐著李海，李海會意，輕躍而出。
我將自己從韓幾的手臂裏掙脫，一張絹一張絹地在麵前的火盆裏點燃。那些都是如煙三年前的繡品，是她和我在春韻樓的那些歲月裏她繡的那些山水，那些花鳥，那些俏麗的女孩，帥氣的少年，那時候，她會不會想到，有一天，跪在她靈前的會是她一直想要從生命中擠走的來世的親姐姐。
“朝雲，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要明白，路朝雲是殺不了定王的。”韓幾將靈堂的門關了起來，“如果你要想殺掉定王，你就必須要做朝雲公主，真正的朝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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