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究竟是誰？

  明珠趕緊摸出懷中炭筆來，照著小冊一字不差的抄了下來。抄好之後，又細細核對了一遍，隻覺無誤才點頭，將筆和小冊子收好。


  “好了。”明珠出聲道。


  收了燈，卻見劉玄洛愣愣的立於一處，仿如石像般，連自己的輕喚也未聽到。


  明珠想，是不是剛剛自己喚得太清了？又喚了聲，“劉玄洛？”這次聲音夠大了，從外向內都有了輕微回音。可劉玄洛還是一動不動的立在那。


  明珠舉了燈向他走去。


  待近了，方發覺他在看一個畫軸，畫軸鋪在他身前書架子上，尾端他用雙手緊緊攥著，雙眼直直看著畫。


  明珠舉燈湊近看了看，方了然。


  這畫，畫的是一名少女於一處山中，手中抱著一隻狐狸，彎眸而笑。


  那畫中的少女與自己一般無二。


  旁邊還有幾排娟秀小字介紹著這名少女生平。


  ‘雪朵，大漠公主，從幼時被獻祭雪山神女，因而能與百談。卻也注定活不過二十歲……’


  明珠輕歎了一聲，“唐挽青，真是個什麽都喜歡記下來的人。”說罷伸手欲卷起那畫軸。


  劉玄洛卻僵直著脖子轉了過來，“剛剛在外，我記得明珠在與狼說話。……進入石室之前，明珠說‘唐挽青，又見麵了。’你——究竟是誰？”他一字一頓問道。


  明珠沉吟著，望著他那微顫的指尖，輕聲道“怕了？”


  一時間石室內無聲，二人相對而視，隻聞重重的呼吸聲。


  明珠腦子不停回想著往事種種，將兩百年來，所有之事皆在腦中過了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明珠知道，他在等，等自己開口解釋。


  歎息一聲，明珠用極緩的聲音道“不錯，我便是雪朵。”


  當明珠說出此話之時，看到他眼中，好似有什麽慢慢碎裂了般。


  “正如唐挽青所記，兩百年前我從大漠一路逃到容山，與她相識。……這也是為什麽我會知曉她有重生手筋藥方的原因。”


  劉玄洛搖頭，不斷向後退著，仿似看著什麽怪物般，顫聲問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是啊，究竟是人還是鬼？人怎麽會活兩百年之久？

  明珠不知為何心中一涼，得知自己這活了兩百多年的靈魂，正常的人都會怕的，隻是不知兄長會不會也……


  明珠伸手卷了畫軸，放於一旁。又幾步上前，給他鬆了綁，舉著燈向外走去，“是人還是鬼？出了這座墓，你我二人也不會再見了。”


  劉玄洛納納的怔於原地，看著她身影消失於門外，才抬起步子走了出去。


  明珠關了石門，不再言語，舉著燈向甬道走去。


  劉玄洛跟於她身後，看著火光之下，她穿著自己外裳，還有些寬大，袖口還卷起了一大截。


  從初見她時，從她救了自己命時，便一心愛慕於她，可無論自己如何追著趕著，她皆無視自己的付出。如今便是心知她或許……或許不是人……劉玄洛伸手撫著心口之處，……便是知曉，此處還是想著她，怕她離去。隻要一想到此一別，此生怕是永難再見了，心口處便絞痛著疼。


  “明珠……”劉玄洛低低輕喚了一聲。


  “明珠，我總是做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大王子身亡了，而我為了尋你，入了南離廣陽，日夜苦苦尋著你，最後在一處陡崖之上的棺中尋到了你，你睡於大王子身側，你已奄奄一息，我將你帶回青越，細心照料著……明珠……這夢是不是真的？”說到後麵，劉玄洛有些哽咽，那夢清楚得好似自己親身經曆過般，便是此時想來，也曆曆在目。


  明珠頓住了腳步，隻是靜靜的立著，劉玄洛看不到她臉色，不知她在想些什麽，隻是那樣深深的望著她燈下的身影。


  忽而，明珠側了側頭，緩緩道“夢便是夢，怎麽可能是真的！”言罷便又往前走去。


  可是那夢……劉玄洛隻覺那夢是真的般，每每醒來都分不清哪裏是夢，哪裏是真實的。眼前明珠，與夢裏的明珠好似有些不同，又好似沒有哪裏不同。可無論夢裏還是夢外的明珠，都是令自己魂夢相繞的。


  是，無論她是誰！是人也好，是鬼也好，她都是劉玄洛向往的！

  “明珠！！”劉玄洛幾步向前，將明珠壓到牆壁之上，四目相對，深深望著她，“明珠，我的心你不懂嗎？”


  他的聲音輕顫著，淚滑而下，輕扣著明珠雙肩，“若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明珠可願留下來？”


  若我不在乎，你可願留下來？


  他那樣深情的問道，那樣抑製不住的哽咽。


  你願意嗎？他像個討糖的孩子般，滿眼都是期盼。


  明珠便如此靜靜望著他，他是真心的，他是當真愛重自己的。輕挪嘴唇，明珠緩緩道“劉玄洛，你知道不知道，我尋了他兩百多年了……”


  “劉玄洛，你還記得明珠講的三生三世的故事嗎？第三世小狐狸覺得為人太苦，便求了孟婆來世做棵樹便好，隻靜靜立著，不知悲喜。可每到春季，便有位少年到這棵樹下，賞著滿樹桃花，緩緩講著，自己第一世愛戀一隻小狐狸，第二世認錯了她，他要等她，不管生生世世……”


  “正所謂，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隻為他在橋上走過。”


  “劉玄洛，明珠尋了他兩百多年了，怎麽可能輕易放手？”


  “不！”劉玄洛輕搖著頭，眼中閃著淚光，“明珠怎知我又不是在苦苦尋你的？”


  便是你尋著他，可我也在生生世世尋著你啊！

  明珠靜靜的沉默著，“鳳凰山上，劉玄洛曾說，‘那書生連自己所愛之人都會弄錯，也不冤枉！’劉玄洛，也許你今世隻是認錯了人！”


  “我怎麽會認錯人？！我從未將明珠認錯過！”他急得大吼，早失了往日禮儀。


  明珠直直望著他那閃動的雙眼，也吼道“昨夜呢？！王爺可是認錯了安君君！”


  此話一出立時讓劉玄洛無言以對，是的，昨夜……他認錯了……


  久久無言，二人四目相對著。


  是，昨夜他認錯了人……雖是明珠計謀，可自己未中藥，也未飲酒的情況下，仍是認錯了人，……劉玄洛抿著唇，委屈又怒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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