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慶和城，縣衙後院。
明珠命人備了茶點，與許先生寒暄起來。
方知這幾年，許先生一直在尋找白姑娘，為了尋她還寫了戲文！一路穿街過城，癡情如初。
明珠瞬間引起共鳴般，深以為然，狠狠砸了桌子。
劉玄洛撩衣擺進得廳內，便見明珠一拳砸到桌子上，側頭看了看許先生。
許先生立時起身行禮，明珠方才想起要引薦一二，拱手向二人互相引薦。
許先生聽聞是康王，趕緊躬身行了大禮。
“那……許先生，可尋到白姑娘了？”明珠接著問道。
許先生一愣，眼中帶恨轉了頭，理了理情緒，歎息一聲“她已另嫁他人，……那人便是城外匪徒……我幾番尋找……還將我打了……”
謔的一聲，明珠起身，還敢打人？握緊了拳頭，“那白姑娘是被她搶去的？還是自願嫁與他的？”
許先生一扭頭，輕道“匪人……自是搶去的！”
明珠哢哢捏著拳頭，還敢搶自己師娘？太歲頭上動土，回身一把拿起彎刀，“帶我將師娘為許先生搶回來，剿了他們土匪窩！”
明珠風風火火的便要衝出去，卻被劉玄洛伸手攔住了……
“明珠！身為主帥，做事應三思而後行，怎可如此衝動？”劉玄洛對明珠這說風便是雨的性子很頭疼，白家姑娘都改嫁他人，……何來的理由搶人回來？堂堂王師與一群匪徒搶女人？……這好說不好聽啊！
明珠哪有他想的那麽多，哼了聲，“既然為匪，朝庭便該剿了，劉玄洛怎麽事事都婆婆媽媽的？”
……婆婆媽媽？劉玄洛略一皺眉！雖剿匪也說得過去，可你是去剿匪的嗎？你是去搶女人的！
剛要開口說話，明珠卻轉身帶著許先生走了……
劉玄洛磨了磨牙，人家主帥，自己監軍！人家堂堂正正去剿匪，自己怎麽攔？幾番思慮之下，仍是緊緊跟了出去。
明珠請許先生上了馬，帶上白根與一小隊人打馬便走，劉玄洛急急追了出來，也帶上少澤翻身上馬。
一旁王金良傻了眼，粗聲問道“主帥這是要去哪？”
明珠按了按腰中彎刀，氣勢如虹道“剿匪！金良去不去？”
有熱鬧看，為何不去？王金良今日高興，陛下派人送來了好多糧食，酒……羊……一隻一隻的。自己正數得眼花，早便心煩了，不如跟去剿匪玩玩。
看熱鬧不嫌事大！劉玄洛白了他一眼，急急打馬跟上明珠。
一路向城外而去，兩側有不高的山，說是山，在明珠眼裏就是坡！一隊人急急一路喝馬奔馳，不多久便到了一條小路之上。
抬眼看去，山坡之上……飲煙嫋嫋，……這哪裏像想像中的山匪大王？這是……純純過日子的小農家啊！
明珠拉了拉韁繩抬頭望去……連個山寨大門都沒有……好窮的山匪！
打馬向山坡上行去。行至坡上，豁然開朗，一片片田地，此時蓋了一層白白雪，兩排小茅草房，還有幾名婦人在外，邊聊天邊煮著菜，幾個孩子圍成一團玩鬧著，……一派其樂融融，幸福美滿的情景。
明珠拉馬停住，追風揚起前蹄長嘶一聲，甩著鼻響。
幾名婦人見來了一隊當兵的，立時慌了，急急躲入屋內。不多時，各個小茅屋內走出十幾名漢子，年歲從二十到四十上下不等，有幾名還拉著幾條土狗，那幾條狗見了明珠還吠了幾聲。
明珠高坐於追風之上，紅衣如火，目光沉了沉，手中拉著馬韁斜斜掃了幾眼土狗，那幾隻狗便向後縮了縮，隻餘嗚嗚低叫。
但凡動物皆通人性，明珠十五便戰群狼，中手又殺人無數，一身殺伐之氣，一眼掃去，狗見了都怕……
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幾步走到近前，粗聲問道“敢問閣下來此何事？”
明珠歪頭打量著眼前男子，雖然穿著衣物厚重，但……胸肌發達……是個有膀子力氣的。
誰家女子沒事打量人，先看胸肌？男子隻忽覺眼前女子雖豔麗張揚，但一身殺氣，眼睛緊緊盯著自己胸前，忽覺有些害羞縮了縮胸肌……
明珠略彎了腰，放柔了語氣，“本姑娘找位叫白素貞的小娘子。”語氣自然要柔和點，人家可是自己師娘呢。
男子聞言一愣，向明珠身後看去，隻見許先生立於身後不遠之處，便立時明白了！
這難纏的書生，這些日子總是纏著自家娘子，幾次好說歹說皆不聽，前些日子自己剛剛想嚇跑他，作勢打了他幾下，本以為他怕了，便不會再來，沒想到今日竟找了幫手？
男子心中帶氣，甕聲說道“可是幫那窮酸來糾纏我家娘子的？”
窮酸？糾纏？明珠挑眉嗬嗬樂了，“有此人便好辦了！將她交於我！今日便饒了你這滿寨子人性命……如若不然？”說罷按了按腰中配刀，一股殺意迸射出來。
好不講道理！哪有來了便二話不說，讓交出自家娘子的道理！不交便要殺人？！眼前女子欺人太甚！！
男子伸手指著明珠，胸口起伏，“素貞是我媳婦，哪容你說搶便搶的道理！”
“哦？”明珠側目望來，“那今日便不能善了了！”剛要拉馬衝殺眼前男子，卻被劉玄洛伸手死死拉住馬韁！
明珠低頭看他，隻見他眼中閃著不悅，緊抿嘴角，胸脯不斷起伏。
“王爺這是要事事管著明珠？事事要讓明珠不痛快？！”說罷翻身下了馬，也不待他是否同意，便想向寨子裏衝殺，卻再次被劉玄洛死死拉住手腕。
劉玄洛不理明珠是否高興，轉頭對那男子道“你說白素貞是你妻子，可是她心甘情願嫁與你的？”
男子剛要張嘴回答，卻聽聞一道女聲，“自是心甘情願嫁與袁郎為妻的。”人群之後走出一位女子，一身農婦打扮，頭上包著布巾，幾步走到男子麵前，與男子對望一眼後，福了福身子，沉聲道“婦人與許公子，未曾婚配過，與袁郎卻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白娘子雖聲線柔弱，但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堅定。
許先生從後衝了出來，搖著頭急急道“當年我們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素貞你還懷了我的孩子！難道你都忘了嗎？”
許先生急急衝了過去，欲抓住白娘子雙肩，卻被姓袁的一掌推開，踉蹌後退，明珠一把扶住了許先生。
白娘子眼中帶恨，緊緊咬著牙關，憤恨道“你也知道當年！！當年是誰先棄我不要！我挺著肚子，家又遭逢大難！又是誰隻聽母親之言，讓我被街坊四鄰之人戳著脊梁羞辱！如今我已另嫁他人！又是誰日日糾纏！！難道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麽嗎！！”白娘子渾身輕顫大吼，言罷捂著臉哭了起來，嗚嗚之聲，好不撕心裂肺！袁郎摟她於懷，不停拍著她背，輕聲哄著。
這翻話說來，明珠倒有些同情，正如那白家娘子所言，為女子未婚有孕，於這男女大防看得極重的青越，如何能存活？複又看了看眼前渣男許先生，立時有些難為……
許先生緊握著拳頭，眼中赤紅，不停後退大吼著，“你說謊！！你嫁他不過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你怎麽不說了？因為你我是同父異母，至親兄妹！！”白娘子瘋狂喊道，躬著身子，滿臉是淚，大哭不止。
如此不倫，不容於世之事，被當眾宣之於口，是何其大辱之事？四周人皆驚駭不已，不可置信的捂著嘴。
“可是我根本不在乎！！便是親兄妹又如何！！我這一生漂泊於大漠尋了你整整七年！！又回到青越尋了你整整四年！！十一年啊！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許先生揮著拳頭，不停砸著自己心口之處，砰砰不斷，仿似沒有知覺般。
誰又不痛苦呢？
原本恩愛情人，分別十多年再見，她早已為他人婦！而他還思著念著！
“親兄妹又如何？！素貞！！我日思夜想！腦中時時回想著當年恩愛之景！！沒你！我怎麽活！！！”許先生文弱身子不停顫動，那怒吼聲回蕩著整個寨中……令人聞之悲痛，心下酸脹不已。
親兄妹又如何？明珠緊握拳頭，胸口憋悶不已，嗓中腥甜！誰又不是日思夜想！輾轉難忘！腦海之中似有什麽瘋狂喊著，至親兄妹又如何！！！！
好似抑製不般，充斥著全身，雙目也跟著赤紅起來！
自己半生愛戀兄長，便如許先生這般癡情不悔！他！！雪地之夜棄了自己！他！！另娶她人！！他！！欺騙自己！！說什麽來京都是想念自己了！！實則不過是為了青越山河，內外勾結，細心盤算！
巴雅爾！你可有一句真話？實話！
明珠恨你！！
愛而不得！輾轉難忘！鬱結於胸不得舒解！
本心如死灰般！本以為就此如行屍般以渡殘生！可你又偏偏來了京都！口蜜腹劍！
巴雅爾！你為何要騙我！！
巴雅爾！你的心裏究竟裝著的是什麽！！
腦海之中恨意如波濤般不停拍打著，衝向四肢百骸！渾身顫抖，腦海中皆是他往日話語，不停回蕩！
‘隻要明珠喜歡就好……’
‘明珠！兄長想你了……’
你喜歡這青越河山嗎？好啊！！明珠偏偏不讓你得到！端要看你如何花言巧，如何演著深情款款！！
回想著那日他坐於桃樹之下，
‘小院之中再無人飲酒望星……桌案之旁再無人托腮相望……肩旁之發再無人伸手相繞’便是此時得知那日他隻是作戲！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也讓此時明珠胸間一蕩！
不愛嗎？作戲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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