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選擇妥協

  麵對孟知魚的質疑,慕敬一也不禁慌了。


  他發誓,除了按照她的要求,給她服下和當初一模一樣的藥物之外,自己絕對沒有在裏麵做手腳!

  就算真的要殺她,有那麽多種辦法,總不至於偷偷摸摸的吧!


  “我扶你,先躺下。”


  慕敬一的嘴上說著“扶”,但他卻是下意識地就把孟知魚給抱了起來,直奔樓下。


  別墅的二樓,是他的臥室,以及幾間常年空著的客臥。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孟知魚抱到了自己的臥室床上。


  幾乎快要疼得暈過去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哪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握著拳頭,哪怕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到了手心。


  “鬆手,你這樣會弄傷自己的!”


  慕敬一將她在床上放平,伸手去掰孟知魚的手指,發現她攥得極為用力,連他都弄不開。


  她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腹中的絞痛是孟知魚從來都沒有經曆過的那一種,和日常吃壞肚子那種程度,根本就比不了。


  好像有一個鋒利的刀片,正在一下一下地劃著她的腸壁,留下一道道細密的傷口。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正常情況下,是不會這麽早就出現不良反應的!”


  慕敬一轉身就走。


  “混蛋……”


  孟知魚吃力地喊了一聲,但他並沒有留下來。


  幾滴冷汗順著眼皮淌下,進了眼睛裏,又酸又澀,她甚至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隻能像一隻蝦一樣蜷縮著。


  這個姿勢,似乎稍微能夠緩解疼痛,盡管隻是一點點而已,甚至隻是心理上的錯覺。


  幾分鍾之後,就在孟知魚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疼痛居然一下子消失了。


  她懵了,試著用手去按一按之前疼得要死的地方,沒有任何感覺。


  要不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手心裏被指甲掐得破皮,孟知魚幾乎要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


  她試著舒展身體,果然沒有任何感覺了。


  很快,慕敬一又回來了。


  一見到孟知魚的樣子,他又驚又喜:“不疼了?”


  她渾身脫力,隻是點了點頭。


  慕敬一連忙扶她坐了起來,詢問剛才的情況。


  知道自己的反應也是非常重要的參考內容,孟知魚勉強打起精神,開始試著用語言去描繪那種感受。


  “還會有下一次嗎?”


  說完之後,她心有餘悸地問道。


  “我不確定。但我想,如果你堅持服藥的話,會有,而且,說不定會更嚴重。”


  沉默了片刻,慕敬一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將最壞的情況告訴她。


  “那你現在有頭緒了嗎?結合我的各種症狀,能不能幫助你去調整解藥的配方,找到治好醒醒的辦法?”


  孟知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焦急地問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解藥!我現在擔心的是解藥還沒有做好,你就嗝兒屁了!”


  慕敬一又氣又急地低聲吼道,卻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他到底在氣什麽呢?


  讓這個女人死,是自己一開始的計劃,盡管中間出現了波折,導致沒有成功,但現在不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嗎?

  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求的,就算真的出事了,那也是活該。


  可是,他為什麽就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呢?


  就因為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女兒,讓他深受觸動嗎?


  不,慕敬一從來都不願意做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這麽厲害,一定有本事在我死之前,做出能治好醒醒的解藥,我相信你。”


  孟知魚苦笑一聲,她伸手拂過黏在額頭上的幾根碎發,又揩掉那些已經變得冰涼的汗水,籲了一口氣。


  “不要以為我喜歡聽這種奉承話!”


  慕敬一閉了閉眼睛,把頭扭到一旁,不再去看她。


  藥效遠比他之前想象得還要厲害得多,本以為需要三到五天才會逐漸出現症狀,想不到,她才剛剛吃下去,一切就開始了。


  或許,因為孟知魚在懷孕期間已經服下了足量的藥物,這一次不過是受到了誘發而已,所以才出現了井噴式的結果。


  慕敬一的心情很亂,應該說,他從來沒有這麽難以取舍過。


  “去洗澡吧,你渾身都是汗。”


  他把那隻手用力地縮了回來,手心裏也多了不少汗。


  不知道是孟知魚的,還是他自己的。


  走出臥室,慕敬一也去衝了個澡,然後返回三樓的實驗室。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配方的比例,原本還考慮到了給一個嬰兒服用,藥效要控製得輕一些。


  現在看來,不能這麽做了。


  聽孟知魚的描述,醒醒從出生之後就很安靜,連哭泣都很少。


  這並不是因為她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孩,唯一的解釋是,她在母胎內就受到了藥效的影響,體內神經出現了畸形發育,對外界的刺激並不敏感。


  說直白一點,就是這個孩子可能察覺不到疼痛,所以才不哭不鬧。


  “我到底在做什麽……”


  摘下口罩,慕敬一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了退讓,甚至做出了自己之前連想都不會想的妥協,如果被蘭德知道了……


  想到一直在生自己氣的那個弟弟,慕敬一無奈地用手擠壓著酸脹的眉心,他去探望明銳遠的時候,自然也去看了蘭德。


  結果被告知,蘭德早就出院了。


  以蘭德的性格,就算肋骨斷掉幾根,都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在醫院裏躺上三天。


  更何況隻是鼻梁折了?

  但慕敬一也知道,蘭德之所以早早出院,是因為心裏有氣。


  他對自己放走傅錦行這件事,懷有很深的怨念。


  明知道蘭德是好心,所以,慕敬一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覺得更加難以麵對他了。


  兩個人畢竟不是親生的兄弟,尤其現在是布魯諾夫人即將不久於人世的微妙時期,慕敬一有一種不知道如何麵對蘭德的感覺。


  等到慕敬一離開實驗室,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他本能地回到自己的臥室,一推開房門,才發現孟知魚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居然就這麽睡了,還真是毫無戒心啊。”


  慕敬一低低地自言自語道。


  他退後,輕輕地把房門帶上,去了隔壁。


  翌日清早,慕敬一是被一聲淒厲的喊叫給驚醒了。


  “啊——”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好好休息過,昨天晚上,慕敬一睡得很沉,但從隔壁傳來的聲音還是讓他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連拖鞋都沒有穿,毫不猶豫地跑到了主臥,果然看見了跌坐在床邊的孟知魚。


  她死死地用頭抵著床沿,一下又一下地撞著腦門,嘴裏發出倒吸涼氣的嘶嘶聲,十分嚇人。


  “哪裏疼?居然不是肚子疼了嗎?”


  慕敬一大驚失色,原來,中毒跡象並不是單純的腹痛那麽簡單。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上一次發作,正好是十個小時。


  和上一次一樣的是,疼痛在持續了大概十分鍾左右之後,自動消失了。


  “毫無征兆嗎?”


  慕敬一自言自語道。


  一旁的孟知魚猶如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濕透了,額頭上紅了一大片,是她自己撞的。


  “如果你控製不了,我就要考慮把你綁起來了,不然的話,你可能因為疼痛而產生自殘行為,就像剛才這樣。”


  慕敬一拿了消毒酒精和藥棉,幫她清理著腦門上的傷口。


  孟知魚呆呆地看著前方,一言不發,任由他處置。


  看到她這個樣子,慕敬一有些不忍心,他丟掉手裏的一團藥棉,又拿起一團新的,蘸上消毒酒精,按在孟知魚的傷口上。


  她這才皺了皺眉頭,終於有了反應。


  “我不會再讓你繼續胡鬧下去了,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完美的解藥。當初你來這裏,同樣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嗎?”


  說完,慕敬一感到一絲莫名的憤怒,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她到底在幹什麽?

  難道是想要用這種行為來博取他的同情嗎?


  那麽好,恭喜她,她真的做到了!


  “我還是那句話,沒有把握的解藥,我是不會給醒醒吃的……”


  孟知魚收回視線,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堅決。


  “你要把握,是吧?行,可以,隨便你!”


  她的堅持徹底激怒了慕敬一,他隨手丟掉那瓶消毒酒精,憤怒地一把推開了孟知魚。


  她的身上連一點點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軟綿綿地倒在了床上。


  一行冷汗伴著熱淚,順著孟知魚的眼角滑落。


  耳邊傳來了房門被狠狠摔上的聲音,連空氣都發出了一聲劇烈的震動,似乎砸在了她的心房上。


  孟知魚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三天,慕敬一好像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有人會按時送來一日三餐的飯菜,但無論孟知魚問什麽,他們都表示一概不知。


  更可怕的是,她的疼痛發作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了。


  一開始是十個小時,八個,六個,四個……


  到後來,甚至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發作一次,持續的時間也開始一點點延長,直到疼暈過去,忘記時間。


  每一次醒過來,孟知魚都會發現身體有這樣或那樣的淤青和傷口,於是,她試著找來繩子,在清醒的時候,把自己綁在床上。


  第四天傍晚,當孟知魚又一次從漫長的暈眩中清醒過來,才發現天已經徹底黑了,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她伸出手,在眼前摸索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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