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包子
安平覺得這樣的組合有點奇怪，不由多看了幾眼，那小胖墩正好抬頭看過來，惡狠狠地問安平。
“你瞅啥！”
好在安平不是後世的網癮少年，不會脫口而出一句“瞅你咋地”，他隻是看了看小胖墩，又看了看小姑娘，什麽話都沒說。
那個小胖墩卻生起氣來，肉包子往桌上一摜，跳起來就衝到路邊來了，這還是個靈活的胖子。
“嘿，你瞅啥，你就告訴我，你瞅啥！”
好家夥，還挺橫，這才幾歲的孩子呀，莫非覺得這路是你家的？
安生一下子就炸了，如猛虎下山撲到哥哥麵前，把哥哥攔在後麵，張口，食物渣滓直噴。
“瞅你咋地，瞅你咋地！”
媽呀，麵對這一觸即發的戰火，楚婕笑得不能自理，拉著董萬星的胳膊直抖：我嚴重懷疑安生小同誌也是穿越來的。
那小胖墩沒料到敵方還有這麽個氣勢洶洶的人物，被安生逼問得後退了一步，勉強挺起腰杆子：“你幹嘛瞅我，你瞅啥！”
“就瞅你，咋地！”
“不許瞅我，就不許！”
“就瞅，就瞅，咋地！”
這場對話要是沒有個人幹預，怕是能永久循環下去，進化為某種永動機。可安生的娘親楚婕被戳中了笑點，隻顧在旁邊哈哈哈哈哈去了，矜持地坐在國營飯店裏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嗬斥去了小胖墩。
“別吵吵了，不就瞅你一眼，人家羨慕你能吃上肉包子，瞅你一眼能怎麽地？讓他瞅嘛，再瞅咱也不給他吃呀。”
小胖墩氣焰更足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睥睨著安生，大喇喇退步進到國營飯店的，伸手去抓肉包子：就是，你再瞅，我也不能給你吃呀！那我偏要吃給你看，眼饞死你！
手這麽一伸，摸了個寂寞，小胖墩連忙一看，他扔到桌上的肉包子早就不見了，而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嘴裏鼓囊囊的，小姑娘正艱難地扯著脖子往下吞咽呢。
小胖墩也炸了，撲過去在小姑娘背上搗了一拳：“你敢偷我的包子吃！”
這一券明顯沒有留力氣，小姑娘被砸得往桌上一撲，胸口重重撞到桌沿，沒有絲毫的緩衝——因為手急著捂住嘴巴，好不叫裏頭的包子噴出來。
小胖墩還嫌不夠，揪著小姑娘的辮子，要去掏她的嘴巴：“你也配吃包子，你還給我，還給我……”
小姑娘嗚咽著，嘴巴閉得死緊，喉嚨用力吞咽著，這麽下去，非得被噎死不可。
楚婕早已經收了笑容，見狀上前握住小胖墩的手腕抖了抖，小胖墩的手就鬆了，楚婕再輕輕一撥，把他扯到旁邊去，握住了小姑娘的肩膀，伸手到她麵前去：“聽話，先吐出來，你別往下咽了，會噎到的。”
小胖墩反應過來，尖叫著要往楚婕身上撲，雙胞胎齊齊上來把他攔住了：笑話，有我們在，誰敢欺負我娘？
小姑娘抬眼看楚婕，眼裏都是倔強之色，帶著些決絕和滿滿的不甘。她的脖子還在扯著，這是被包子卡住了，上不來下不去，她好像也不肯吐出來，拚著被噎死的危險也要吃下這個包子。
楚婕有點被這個眼神和神情震驚到，她輕輕將小姑娘的手覆住了，慢慢拉下來，另一隻手撫在她背上，輕聲細語。
“沒事的，我們吐出來這一口，一會兒我再請你吃好不好？請你吃兩個，好不好？”
小胖墩又想撲過來了：“憑什麽請她，不請，餓死她才好呢！”
小姑娘的眼神變了變，嘴巴抿得更緊了，隻是食物卡在喉嚨裏，早已經憋得臉通紅眼睛冒血絲，看著真有點猙獰可怕了。
楚婕撫住她背的手直接用力，小姑娘“嘔”了一聲，冒著生命危險吃進嘴裏的肉包子到底沒有保住，“哇”地吐到地上。
小姑娘劇烈地咳嗽著，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包子殘渣，裏頭寫滿了不甘和憤恨。
安寧寧趕上來，她剛才問飯店的服務員要了些溫水，讓小姑娘喝下去順順。
小姑娘不接，隻盯著地上的殘渣，眼淚一顆顆地從眼睛裏蹦出來，好大一顆往地上砸，看得安寧寧端水的手都抖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心好酸。
楚婕皺眉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那男人臉色別提多難看了，狠狠瞪了楚婕，又去提溜小姑娘：“哭什麽呢你，在這兒現什麽眼呢？我可算知道了，他們就瞅你呢，看你是個吃啥啥沒夠的賠錢貨……”
大庭廣眾的，孩子不要尊嚴的嗎？這話也太難聽了。況且，楚婕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男人麵色不錯，小胖墩更是這個年代難得的營養過剩的模樣，怎麽小姑娘卻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要說這不是一家人，可男人的語氣暗示的卻不是這樣：要是別人家的孩子，就算是真的吃啥啥沒夠，關他屁事呀？
楚婕也沒理會他的眼神，上前接過安寧寧手裏的碗，握著小姑娘的肩膀：“喝點吧，順順喉嚨，不然一會兒要痛起來了。”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溫柔了，小姑娘有點鬆動，伸手接了水碗喝了幾口，不知為什麽，眼淚流得更凶了，成串成串往水碗裏砸。
楚婕最受不了這個，示意安寧寧：“你給妹妹買兩個包子來，要大肉的。”
小胖墩又跳起來了，男人也鐵青著臉阻撓：“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家孩子不需要你施舍。”
楚婕轉身，直直站到男人麵前：“這是你家孩子？她瘦成這樣，眼睛都凹進去了，你看不到嗎？她背上的骨頭一扇一扇的，隻剩皮包裹著，你看不到嗎？她眼巴巴看著那小男孩吃肉包子卻吃不到一口，為了這點吃的，連命都不要了，你看不到嗎？”
飯店裏和街上路過的人都看過來，楚婕在人群的包圍裏，逼視著男人：“我沒有見過人這樣對自家孩子的，我不是施舍她，我是看到她為了一口吃的那般拚命，我心酸。”
男人張張嘴，臉上飛快地閃過心虛的情緒。安寧寧已經把包子買回來了，包子有點燙，她小心翼翼遞過去，提醒小姑娘：“妹妹，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