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掰正

  一頓爭吵下來,邱韻悲從中來:這要是楚婕生了病,紀東方即便不噓寒問暖,再怎麽,也絕對不會和她吵架氣得她雪上加霜的。


  紀南方也是滿肚子的火:不說不知道,原來你對我這麽多不滿呐!以前我們日子過得多好呐,你最近怕是中了邪了,叫人楚婕洗腦成這樣,你這麽多年的書都白念了!還醫生呢,你怎麽就叫個農村寡婦也提溜得團團轉呢?

  可不是鬧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嗎?邱韻也覺得自己不能吵下去,一個身體受不住,另一個吵起來大小聲的,跟潑婦似的,實在不像。


  她便不說話了,回了房間,關上了門,必須要到床上躺一躺,抵抗劇烈的頭痛和心裏的寒意。


  而紀南方一直沒有進去過,沒有示好,沒有安慰,也沒有……午飯。邱韻沒有出來做,這頓便跳過去了,直到孩子們回來。


  紀紅心眼睛紅了紅,趕緊跑到客廳去把飯盒抱進來了。


  “媽媽,你吃點吧,是二嬸特地做的,可能……可能是怕爸爸不會做吧。”


  邱韻確實餓了,打開來一看,裏頭的粥還是溫熱的,蔬菜瘦肉粥,又開胃又有營養,尤其是切得碎碎的青菜絲,看起來格外的好吃。


  邱韻嚐了一口,隻覺得從喉嚨到胃都是一陣舒坦,看看眼巴巴的紀紅心,一笑。


  “其實二嬸很好的,是不是?”


  紀紅心嘟了嘴在床沿上坐了,悶悶的不想說話,她在還沒見到二嬸和小崽子們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要討厭他們的,要是變了主意,好沒麵子的說。


  “傻瓜,二叔是不是你親二叔呢?你爸爸隻有這麽一個親弟弟,我們和他們,是最最親的親人了。”


  “可安寧寧他們又不是二叔親生的……”


  邱韻歎氣,紀紅心長在京城,從小到大沒吃過苦頭,按理說也是好家庭裏教養出來的,如何心胸始終不夠寬闊呢?

  “是不是親生的,同你又有什麽關係呢?你二叔拿孩子們當自己的,從來沒有介意過他們的血緣,為何你反而要在意這些?”


  紀紅心張張嘴,因為姥姥說了,那些都不是紀家的種,不配得到紀家的東西,以後爺爺的一切都該是爸爸的,以後也都該留給向上。


  她雖說不出一二來,可邱韻多少也猜到一些,頓時粥都不香了,嘴裏又苦又澀的很不是滋味。


  “紅心,你不要聽別人如何說,你的想法是不對的。從前有許多事情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若是叫孩子知曉了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有過怎樣難堪的往事,這對於父子來說,都是極度的殘忍。


  “可你必須要知道,這世界並不是你想當然的那樣。爺爺的東西就是爺爺的,他給誰不給誰,都是他的事情,給你,你感激就好,不給你,也不要生了怨懟。你二叔跟爺爺相依為命十年,二嬸救過你爺爺和二叔的命,寧寧他們也是爺爺最絕望時的慰藉,他們對於爺爺的意義,不是任何外物能夠衡量的。”


  紀紅心沒有說話了,是了,爺爺雖是她和向上的親爺爺,可和小崽子們有著自成結界的一種親密——那便是在安家村的幾年朝夕相處。


  “紅心啊,你爸爸隻有一個弟弟,無論他以後會不會有別的孩子,寧寧他們都是你和向上的堂兄弟姐妹,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以後你們各自長大了,可以互相幫助,互相依仗,這才是一個家族繁榮下去的根基……”


  這些話是她的肺腑之言,一開始要嫁紀南方,她其實是不願意的。無論介紹人說的紀南方有多麽優秀,單就他背棄了至親這一點,邱韻就看不上。


  可後來,種種原因,還是嫁了。後來紀京生回京城,她也是鼓勵紀南方多走動,不為了別的,這是你的親人,你認個錯,以後改了,一家人好好過,心裏也舒坦不是呢?


  奈何紀南方便是那個性子,隻當她也是催著他多要些好處的,一來二去,邱韻也是累了。那時紀京生還沒複職,紀南方忽冷忽熱的,別提有多反複和糾結,看得邱韻已然是絕望了——還要他去修複什麽關係呢?隻怕他這個心態,去得越多,隻會叫感情消磨得越快吧?


  事實也是如此,紀京生如何她看不出來,也不敢妄自揣測,隻是紀東方,確確實實是因為紀南方那陣子的若即若離,徹底將這個哥哥惱上了。


  “紅心,你把偏見放下,或許就會發現,二嬸,還有寧寧,雙胞胎,他們都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紀紅心咬咬唇,其實有幾分相信這話,可到底還帶了些倔強,不肯承認自己的狹隘。


  “可是,娘,二嬸他們……他們確實把爺爺的老宅占去了啊!”


  她是不知道老爺子答應把一切都留給楚婕處置的事情,要是知道了反應更大。可光看老宅這事,她已然覺得太不公平——爸爸還是長子呢,我們現在的家不大,要是能住進老宅院子裏去,多好呢?


  況且,二嬸他們本來就是和爺爺一塊住的,急著搬出去,可不是就為了將老宅占住呢?

  邱韻這會兒實在沒什麽力氣,這孩子,都已經說了,不要盯著爺爺的東西,給誰不給誰同咱們沒關係,為何還是轉不過彎來呢?

  “紅心,你信不信呢?寧寧他們以後,說不定能掙來更多更多的東西,能叫你爺爺無比慶幸毫無保留地接納他們,讓你看明白,真正重要的,從來不是那些表麵的利益得失。”


  紅心啊,我會用盡全力來教育你,把你姥姥種在你心裏的偏激想法扭過來,把你爸爸遺傳給你的狹隘和自私抹去,那時候你再來看,就能明白我和二嬸說的話了。


  紀紅心低了低頭,不知為什麽,已經有些相信這話了——二嬸就是個沒上過學的農村婦女,可她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連爸爸都常常叫她擠兌得啞口無言、逼得束手無策。


  那麽這個“農村婦女”生的、教育出來的小崽子們,當真會像我一直輕視的那般嗎?

  不是吧?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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