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抽離
晚上睡覺的時候,楚婕滾到紀東方懷裏,突然來了一句:“京城哪裏有寺廟,我想去拜拜。”
紀東方笑死了,如今還在反封建迷信呢,你跑去燒香拜佛,你是認真的嗎?
楚婕苦惱得很,青鬆小同誌說她是周家遺珠的可能性有八成,她不得去求求漫天神佛,把這個概率再往下降降?
“這麽害怕冒出來血親?”紀東方來了興趣,很想采訪一下媳婦兒的心理活動。
能不怕嗎?她要是原主也便罷了,人都有尋根的情結,想知道自己從哪來,想理順自己在世上的牽絆。
關鍵她不是原主啊!養恩要還,可生恩?既然能叫一個繈褓中的孩子隨命運的施舍浮沉,這生恩不說也罷。
紀東方還在給她提各種可能:“那萬一他們是不小心遺失的孩子呢?萬一是被人害了呢?萬一……”
楚婕伸出根手指頭在他的嘴上點了點,這就叫他乖乖閉了嘴。
“我要是原主,肯定會想知道當初到底是什麽情況,到底是意外還是故意,肯定想知道個真相的。可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啊!要不是安家人,原主早就在繈褓中沒命了。這些年,原主又是過著什麽日子?能被有錢有勢的親人找回去,命運也算是再次改變了。可原主……”
原主已經死了啊!在楚婕穿越到這個年代的那天,因著她的丈夫意外身故,她上有癱瘓和病弱的公婆,中有婚配無著的老實小叔跟小姑子,下麵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而她自己,就為了給丈夫湊一副棺材倉惶奔走,低聲下氣地求人,最終還是空手而歸,在秀水河丟卻了一縷苦澀的孤魂。
真相也好,遲來的親情也好,補償也好,這些原主都看不到了啊!
那楚婕又為什麽要去得這些“好處”,再勾連些給錯了對象的血緣親情呢?
紀東方沉默,摸摸楚婕的額頭,理解了她的想法。是啊,有些虧欠,早已經沒有辦法補償了。
楚婕可以接手原主所有的責任和義務,可其它的,她不願意,更沒有權利替代原主。
“倒不用先想這許多,說不定是個誤會。”
那樣就最好了!
楚婕第二天想想,又給安秀萍打了個電話,問明白了她複習的情況,這才請了安大有來說話。
“爹,我怎麽是姓楚呢?”
安大有還沒聽到安家村的風聲,當下裏也沒有多想。
“本來想叫你跟著咱家姓安來著,後來忘了是誰說,同姓不婚,說換個姓好聽點。”
“那也該跟著我娘姓李嘛,楚這個姓咋來的?”
“你那時身上也包著包袱卷呢,那包被上印了個楚字,我們猜那說不定就是你親爹的姓,就給用上了。”
楚婕心下大定,想了想,又問:“我那包袱卷啥樣的你還有印象不?”
安大有認真回憶了一通:“是塊青色的棉布料子,倒沒有補丁什麽的。”
能用這麽塊布做包袱卷,家裏日子應該能過得去,怎麽就……把孩子給扔了呢?!
得,楚婕心又提起來了,日子過得去,這又和周家的情況對上了。
安大有也是回答了半天才想起來問她:“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些老事兒?”
楚婕心想沒準他們很快要從哪裏聽到消息,還不如她先說了。
“是這麽回事……爹,你給仔細回憶回憶,當時周家人在村裏,往出遷移的時候總有些動靜吧?”
“啊!”
安大有發出這一聲,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了。整得楚婕心提得老高,生怕安大有說出些鐵板釘釘的線索。
卻聽安大有吞吞吐吐的:“阿婕啊,這個事……我和你娘商量一下。”
楚婕:哈?嘛意思?!
安大有也不說了,掛了電話和李芹商量去了,急得楚婕在這頭轉圈圈,又抓了紀東方來逼問。
“老公!有沒有什麽改變血脈的方法?!”
紀東方笑死了,連小崽子們都在旁邊嘻嘻哈哈,半點不理解他們老母親的煩惱。
安寧寧還問呢:“娘,如果他們是好人,你多了親人,不好嗎?”
畢竟我娘從前沒有親人,愣是把閨蜜朋友都處成了親人。
楚婕怎麽好和小崽子們說什麽原主不原主的事情呢?她又怎麽和他們說,她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再不可能認別人做父母的。
要是生養大了原主的父母,她會接受。可現在這種情況,各自美麗不好嗎?
這些話當著自己孩子的麵,沒一句能堂而皇之說的,她歎口氣,頹然坐在沙發上。
“娘是不是太涼薄了?”
在小崽子們看來,我就是個不想認親人的負心薄幸人吧?
才不是!
安生撲過來,抱著老母親的腰,小腦袋在她胸前蹭了又蹭:“他們不要娘,壞蛋!”
安平也揮揮手:“娘你差點死了!真愛你,早幹什麽去了!”
楚婕:……
她和紀東方交換了一個眼神,深刻地自省起來:作為一名無情無義的穿越人士,她在青鬆告知消息後的表現,其實是很不恰當的——抽離,冷漠,嫌棄麻煩而避之唯恐不及。
紀東方知道她的底細,可小崽子們不知道啊!他們眼裏,自己的親娘,在麵對可能團聚的血脈親人時,竟然是這麽個做派!
而他們實在太愛母親,凡事要和她步伐口徑一致,有意無意地,也抽離得十分徹底。
反思到這裏,楚婕心裏可不得勁了,果然我很多做法,離真正的母親有著不小的距離吧?
她張開手臂,把三個崽兒齊齊攬了,拍著他們的肩膀手臂。
“娘錯了。”
崽兒們還疑惑看她呢,娘錯哪兒了?我怎麽沒有發現?
對不起啊,給你們做了壞的示範。你們都是很溫暖很溫暖的孩子,不要跟娘學呀。
她之後再和紀東方討論周家的事情,就不再當著小崽子們的麵了,甚至安大有再打來電話時,她也盡量把語氣放得雲淡風輕,堅決不叫小崽子們感受到她如有實質的無情無義。
“爹?”
安大有歎口氣:“阿婕啊,有個事,爹娘一直沒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