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證明
紀東方也想啊，可想啦！
兩口子就坐起來，圍著被子說自家的小崽子們。
“你知道不，生狗不是最先叫我爸爸的嗎？然後啊，就是寧寧，可平狗一直沒叫我，我這心啊，天天都是捏在掌心裏的，那陣子光是看看平狗的眼睛，我的心都要發顫。”
楚婕記得那個時候，安生是個本能行事的，他心裏到了那個份上，張口叫聲爸爸，那是水到渠成；
而安寧寧呢，她感性，善良，受到生狗的觸動，改口也是很順理成章的。
可安平不一樣，他看著最平和，一肚子的壞水從來沒有釀出苦果。但這樣的小孩，不管什麽他都藏在心裏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節奏。
紀東方是真的忐忑，本來很佛係的，結果那陣子，硬生生跟接受檢閱似的。
“那天早上，一點征兆都沒有。就是給他盛了一碗粥，冷不丁的，就來了句‘謝謝爸爸’……”
紀東方回憶起來，都好想要捂臉哦！他那時慫得啊，粥碗都差點沒拿住。
楚婕聽著都不由微笑起來，是呀，我們的安平小同誌在他的節奏裏，審慎而真誠地回應了紀東方的愛。
“這人在跟前兒的時候，有時候還惱他們幺蛾子多。可這一走吧，哪怕多給我整點驚嚇呢。”
老口子說著都有點抑鬱了，不約而同歎口氣：我家小崽子，到底啥時候回來呢？
這還沒等到小崽子回來呢，先來了個不速之客。
這人來的時候，紀家父子並著安大有去了老人的宅基地那邊，房子也建得差不多了，這不是要開始做家具嗎？
安秀萍在屋子裏看書，楚婕呢，就同李芹抱著小四月在院子裏曬太陽。
她就聽著外頭一陣的喧嘩，響起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安秀萍瞬間就從屋子裏躥出來了：“是不是徐大哥回來了？”
楚婕和李芹都忍著笑，都不去笑話安秀萍難得的失態：小夫妻嘛，分開了總會念想的。
但楚婕覺得安秀萍怕是要失望了，光是聽引擎的聲音就聽得出來，外頭來的不是徐良才呀！
她就抱著小四月起身去看，才走到院門口呢，小安隊長一下子撲了過來，激動得臉通紅。
“阿婕，紀老同誌呢，東方同誌呢？”
楚婕心裏一跳，就見汽車裏下來一個人，穿著筆挺的幹部裝，皮鞋踩到土地上，風一吹，蒙了一層細細的灰塵。
那人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絲嫌棄，可抬起頭時，卻擠出了熱切。
“我爸呢？我爸在哪裏？”
紀南方，紀老爺子的長子，和父親劃清了界限，追隨外祖一家給父親的政敵做仆人的……紀東方的大哥。
楚婕不動聲色站在院門口，也沒說不讓進，隻站的地方吧，別人壓根就沒法進去。
“小安隊長，這位是？”
小安隊長急呀，阿婕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麽這會兒不開竅呢？！
他湊上來，小聲而快速地跟楚婕交代。
“這是紀老爺子的兒子，東方同誌的哥哥，你也得叫一聲大哥的。他在京城裏當著大官呢，準是紀老爺子的事情有眉目了，你們熬出頭啦！”
楚婕的眉毛都沒動一動：“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們家紀東方的哥哥？”
小安隊長都懵了，什麽怎麽知道的？人家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呀！
人家一個京城來的大官，好端端來哄我一個生產隊長？人家犯得著嗎他！
楚婕都不想和他說話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巴結上呢，整一副狗腿子樣，也太沒有咱們老農民的骨氣了。
她就問紀南方：“這位同誌，你有什麽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文件嗎？”
紀南方眼裏閃過不善來，楚婕笑了笑，解釋給他聽。
“不是我不信你，實在是呢，我嫁到紀家這麽久，還沒見過大伯子呢。去年我們家老爺子快不好了，在京城醫院裏沒人管沒人問的，也沒見家裏來人，我是真不認識你。我是個沒見識的農村婦女，別的不懂，可老爺子說了，這年頭人活著不易，好些人想活得好了，要切斷原來的血脈關係；那有些人不指著咱們好了，說不得要給咱安個什麽罪名關係。我實在是……不得不謹慎。”
別說紀南方了，連小安隊長的臉色都變了，他嘶嘶抽著冷氣，真不知道阿婕這是哪來的底氣鬧幺蛾子呢！
來的是紀南方！是紀老爺子有出息的大兒子！
甭管人家有什麽故事，你一個帶著拖油瓶嫁進去的寡婦，輪得著你表態嗎？！
他真是失望得很，沒文化的無知婦人！你怕是不想去京城當人上人了！
紀南方有瞬間的難堪，迅速被怒氣代替：一個泥腿子女人，有什麽資格來評論我的家事！
“紀東方呢？”
“我男人這會兒不在家。”
“我爸呢？”
“你是說我爸嗎？不巧，他也不在。”
楚婕也不糾纏身份證明什麽的，衝對方聳聳肩。
“我們家裏現在隻有女眷，你身份不明的，我實在不方便放你進來，要不你等等，等到我爸和我男人回來了，你到底是不是紀家的親戚，不是就清楚了嗎？”
她說著，在小安隊長逐漸瞪得比牛眼還大的眼中，腳往院門裏一腿，指揮著安秀萍。
“關門，可不敢什麽阿貓阿狗都放進來！”
安秀萍真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在小安隊長伸手來擋之前，眼疾手快地把門“砰”地關上了，還上了門栓，可以說是千鈞一發了。
小安隊長那個氣呀，這些娘們，腦子都是進水了的。
“阿婕！秀萍！安秀萍！你給我把門打開！你這樣像什麽樣子！你有黨員的樣子嗎！”
得，他倒是叫囂呢，也要裏頭回應啊！
楚婕和安秀萍理都不理，倒是小四月，不知戳中了哪根笑神經，嘰嘰咕咕笑得格外清脆燦爛。
楚婕愛得不行，“叭”地一口親在小四月臉頰上。
“我們小四月學到了沒？以後你也得這樣，這門敞開著，可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革命的警惕性丟不得喲。”
小安隊長：作死的娘們你真是離被拋棄不遠了你！
“我爸在哪？現在帶我去見他！”
哎喲喂我的官老爺，這紀老爺子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