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涼薄
等等,誰說我沒睡好的?你這一大早上的,就是在觀察我有沒有黑眼圈的嗎?
“我怕你明明沒有睡好,偏偏還要早早起床,身體熬不住的。要不你再回去躺……”
“我睡挺好的,特別好。”
“……躺……哈?”
楚婕忍著笑,對著愛人同誌呆萌的小表情,也認真看了一遭他的眼睛。
“我們東方同誌,隻離開我一晚上而已,原來一點都沒有睡好嗎?不會是整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吧?”
紀東方默默放開了媳婦兒的手,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決定以後的路他要一個人走。
楚婕忙追了上去,巧舌如簧地,決定要把自家愛人同誌給哄好了。
“同誌!東方同誌!別生氣嘛,咱們談談呀,不帶生氣的,溝通才能增進情感,才能解決問題嘛。”
紀東方從善如流地被媳婦兒拉著,眼睛就被媳婦兒給攫住了。
“你嘲笑我?”
離開你,我輾轉反側,你怎麽還笑話我呢?
楚婕就差沒有舉起手來賭咒發誓了!
“沒有,真沒有,我哪裏會嘲笑你啊?你心裏有我,不和我在一起連覺都睡不好,真的,我特高興……”
對上了紀東方睜大的眼睛,她更加真誠了。
“……雖然高興,但更加心疼!我愛人同誌這是有多愛我呀?唉,和你說實話吧,其實我昨天晚上也沒有睡好,睡倒是睡過去了,一整晚都在做夢呢,你猜猜,我夢到什麽了?”
“什麽?”
“就夢著找你呢,一片霧茫茫的荒野裏,我就在裏頭走啊走啊,我們家紀東方去哪裏了呢?怎麽不在我身邊呢?真是想他啊,真想馬上找到他啊,真不願意離開他一分一秒啊……”
紀東方明知道這是媳婦兒滿嘴跑火車杜撰的,可聽著怎麽就跟大冬天吃火鍋似的,從頭到腳都暖烘烘得像要飄起來了呢?
“最後呢,找著我沒?”
“那能不找著嗎?要不是在夢裏找著了你,躺到你胸口了,我昨晚怎麽可能睡得好呢?”
楚婕滿臉的“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噠,比真金白銀還真”,還給人家拋個媚眼證明清白。
紀東方還沒說什麽呢,青鬆從一旁走過來,激烈地抖著肩膀,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演電影啊這是,演電影呢!”
見過世麵的青鬆大哥哥表示,這一天天的,楚姨和紀叔之間,演的還不是國產電影——畢竟他們的橋段擱在這年頭,隻怕是過不了審查的——演的那絕對是好萊塢的浪漫愛情電影。
安生:也不知道我以後能不能娶著媳婦兒,也演上好賴汙的浪漫劇情。
安建國今兒帶了些節禮上老趙家去了,紀東方還有點不放心,特地開了車把他送到村外。
“你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我下午再過來接你?”
安建國搖搖頭,他和老趙家就吃不到一個鍋裏去,何必呢?
“我就和趙彩花談談,午飯前趕回來。姐夫,你也不用擱這裏等,我談完了自己回來就成。”
可紀東方想了想,索性在車裏看起書來:上回安建國被老趙家的人圍堵的場麵還曆曆在目呢,他是真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看,時間飛快,眼睛從書頁上拔出來的時候,看看表,咦,這就一點多了?
他就急了,安建國進去得有兩三個小時了,不會是沒談攏,被老趙家的人給埋了吧?
他趕緊著關了車門往老趙家去,還沒進院子呢,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哭嚎聲,長一聲短一聲的,隱隱約約能聽出來是趙母還有趙家的幾個妹妹。
三姑六婆們倚在附近的牆邊,鼻子都凍得通紅了,可這看熱鬧的興致,可沒有半點消退。
紀東方心裏有些沉重,大步進了老趙家的院門,迎麵就是一個大石塊呼嘯而來。
紀東方孩子王出身,還怕這個?閃過了,正對上趙大寶仇恨的眼神。
“王八蛋,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攛掇的!”
原來安建國上老趙家來,老趙家本來還想拿喬的,結果安建國是說想和趙彩花單獨說說話。
老趙家還以為人家小別勝新婚呢,趙父板起臉把安建國訓了一頓,也是話趕話的,把所有的不滿都傾倒出來了。
什麽安建國一封信都沒有給趙彩花寄啦;什麽隻給趙彩花分了糧食,沒給什麽錢啦;什麽安大有夫婦跟著閨女過好日子,把趙彩花拋到一邊,也不說送點什麽補貼啦……
你說說,你要是罵安建國,他說不定就聽著了。
可你罵到安大有夫婦身上,對子罵父,這還能忍?
安大有夫婦本來就難,一個身體弱一個做了手術還沒徹底好,他們都是仰仗著秀萍兩口子還有楚婕兩口子過活的,這是要心多大,才能從那兩家掏出東西來,巴巴送來補貼趙彩花呢?
再說了,你老趙家為了貪圖那點糧食,自己決定不叫趙彩花和公婆住到一塊兒的。這就算了,可平常你趙彩花有手有腳的,你又去看過安大有夫婦一回半回沒有呢?
可這些話,在安建國的心裏翻騰了半天,到底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阿姐說得真對,三觀不同無法強融,浪費那個口水幹什麽?
他懶得和趙父掰扯,你愛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趙父趙母看來,隻當自己把安建國壓服了,還挺有成就感的,蹬鼻子上臉的,還嫌棄安建國帶的禮物少了,不夠誠心。
安建國心說我都不想和你們家做親戚了,我還把心都掏出來給你們,我是有病嗎?
就這麽的,跟趙彩花總算能單獨坐下來談話了,他還沒說什麽呢,趙彩花先發難了。
“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吧?我可跟你說,我在楚婕那裏受了大委屈,想叫我回去,你叫她來給我賠罪。”
安建國那一刻都想笑了,這人啊,怎麽是非不分到這地步呢?那時候到底誰給誰委屈受,你心裏真的沒點數嗎?
叫我阿姐來給你賠罪,你受得起嗎?
安建國是真的發現自己的情淡了,甚至是消了。從前念著這個人是自己的媳婦,可如今,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婦女罷了。
他當時心裏都是一驚:原來想明白過來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涼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