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請假
果然，村裏吵了幾天，竇紅星把這個問題拿出來討論的時候，大家都不說話了：可以無功，但不能有過啊！
再叫來了紀東方，紀東方就笑道：“我看了本地的縣誌和典籍，確實提到過有安姓侯爺大興墓葬之事。但對這安姓侯爺，我實在所知甚少。大家要是想不明白這事，不如我給外地的專家寫封信，請人來看看？”
大家麵麵相覷，都知道這事要怎麽辦了：消息是捂不住了，萬一真是樁有功之事，還是村裏往上報了比較好。不然別人去驚動了上頭，功勞就被摘了瓜了。
再報上去就很快了，等到公社來看過，縣裏派人來看時，老爺子們寄的那些信也起了作用：有文化部門的相關同誌從京城來了，指名要找紀東方。
紀東方在裏頭的作用，是遮不住的。
來的是一位姓董的專家，在縣領導的陪同下，見了紀東方，先指著他笑了。
“你小子，多年沒見，還是叫人眼前一亮。”
紀東方笑笑沒說話，董專家就對縣領導說起了他小時候的逸聞，末了一歎：“這孩子倒是個有誌向的，怕是在農村裏受了貧下中農的改造，思想轉變過來了，一心要為國家做貢獻了。”
縣領導們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也知道怎麽辦才好：這要是把紀東方的成分給翻過來，說不定還能樹立起一個典型——改造好的狗崽子。
紀東方臉上卻沒有什麽喜色，等到了單獨相處的時候，他皺著眉頭道：“董叔叔，我爸和白老……”
董專家搖搖頭：“他們身上的目光太多，從前的身份又……靠這事，暫時翻不了案。我和其他的人還在想辦法，咱們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你先脫了帽子，就當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雖然不是紀東方期盼的結果，可董專家說的沒錯，一口吃不成個胖子。紀京生和幾位老爺子是各個牌麵上都有名有姓的人，盯著的眼睛多，容易出的變數多，自然操作起來格外的困難。
老爺子們其實也預想到了這個結果。
白老一揮手：“我這身份，恢複了也就那麽回事。現在也沒有個正經的大學，沒有學生，我當個光杆教授，不是笑話嗎？”
紀東方忙道：“老師，董叔叔說了，到時他爭取負責這個項目。需要的人手多，很多事情可以從權。他再想想辦法請您過去幫著把把關，慢慢操作，說不定就有轉機呢。”
白老笑眯眯的：“成，能讓我到墓裏去瞧瞧就成。”
等到各路領導、專家都湧到村裏來的時候，鄉親們都沸騰了：安家村啥時候有過這麽大陣仗？看來那位老祖宗還真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都死了成百上千年了，還能給後人們帶來這麽大的榮光。
但村裏人與有榮焉的情懷，同安家三個小崽子是全然不一樣的：小崽子們見證了這個墓葬是怎麽發現的，怎麽確定的；他們從紀東方和老爺子們嘴裏，親口聽過怎麽推測墓葬的存在，怎麽預估墓葬的規模……
就像紀東方說的，他們已經很有曆史的創造者和參與者的自覺。
如今安家的飯桌上，每天討論的話題就是這個，孩子們隻要提起來，都是手舞足蹈的，連安寧寧都是臉上布滿了紅暈，每天都激情澎湃的模樣。
楚婕和紀東方商量了一下，那天晚上就問安寧寧：“寧寧，你要不要跟學校請一段時間的假，就跟著紀叔叔去看挖掘墓葬？”
安寧寧愣住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不過哦，娘聽說其實並沒有那麽好玩的，真正的挖掘工作，很枯燥無趣的。就是一點點把墓葬挖開，再一點點清理裏麵的東西……”
她想了想，補充道：“可能對紀叔叔和白爺爺那樣的曆史迷來說，這個過程特別讓人激動。可是對一般人來說，估計……”她噗嗤一聲偷笑了，“看著也就跟我們開荒種地差不多吧。”
連安寧寧都不讚同地看了楚婕一眼：這麽神聖的事情，娘怎麽這樣啦！
楚婕吐吐舌頭：好吧，是娘沒有見識，思想覺悟不夠高。
李芹覺得這事好像有點不好：“好好的上著學，跟著人去玩，那學習是不是耽誤了？”
她是那種很支持好好學習的老人家，不希望孩子上學有一搭沒一搭的，被耽誤了就不好了。
安大有也說：“到時候人家都做正經事，孩子們在中間夾著，別耽誤的人家的工夫。要是弄壞了什麽東西，怕是……”
楚婕忙道：“爹，娘，不用擔心。我跟紀同誌說過了，他本來就帶著孩子們學習的，參與這麽一件事情，孩子們開闊了眼界，在裏頭的收獲，比在學校要大多了。
“再說，他們都喜歡這幾個孩子，到時隻要他們乖乖的，耽誤不了什麽事情。”
安大有夫婦也不明白這些，楚婕隻好又拿城市裏知青下鄉來說事。
“那些城裏的學生們，為什麽要到農村來呢？不是說來接受貧下中農教育的嗎？所以有些事情，必須真正參與到裏頭，才能有教育的作用。考古這事也差不多。孩子們經過這樣一件事情，很多東西是不知不覺就學到的。”
那些實打實的曆史、考古知識還在其次，關鍵是人家的工作方法、研究方法，還有嚴謹的研究態度，孩子們潛移默化的，能學到的東西多了去了。
這事就定下來了，楚婕還特地去小學裏替安寧寧請假。
教安寧寧老師是個知青，叫沈桃桃，生氣得很，對著楚婕就是一頓訓斥。
“你以為那是什麽好玩的事情？那都是京都來的領導、專家才去研究的地方！安寧寧一個小學生，在裏頭瞎摻和，碰壞了人家的工具怎麽辦？碰壞了墓裏的文物怎麽辦？”
楚婕就想不明白了，這費得著你操心嗎？就算真的發生了你說的情況，追究責任的是考古方，要承擔責任的是楚婕，你一個老師在裏頭杞人憂天的，弄啥呢？
楚婕笑咪咪的，滿臉無知農婦的爽朗：“不怕不怕，人家專家說了，我家孩子可聰明，能教會她不少東西呢！弄壞了也不怕的，我砸鍋賣鐵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