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離婚
劉長生下意識就回了句:“又不是我要你出的!”
你自己上趕著要出錢,吳小芬上趕著出力,關我們什麽事?誰讓你們犯賤的?!
這話一出,吃瓜群眾的表情都是一言難盡:無恥!不要臉!
“你聽到了吧?老劉家就是這麽個態度!你還要回去是嗎?就用我花錢搶救來的那條命,回去給他們煮飯洗衣伺候全家人?發光發熱到油盡燈枯的時候?我又不欠老劉家的,我為什麽要替他們給個老媽子續命!”
安春蘭手裏的小包袱落到了地上,她捂住臉,眼淚就撲進了掌心裏。
楚婕轉頭繼續噴劉長生:“你個大男人,是沒手還是沒腳?這兩個孩子不是你生的嗎?你不養你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啊!丟給我和小芬?你倒是打的好算盤!人家也不叫我爹啊!”
圍觀群眾哄笑起來,楚婕邏輯清晰說話爽利,要和人吵架別人還真插不進嘴去。
要是安春蘭的婆婆在此,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換了劉長生,這就是一場單方麵的diss。
劉長生麵子上過不去,又知道自己罵不過楚婕,隻去拉安春蘭:“回去!我們回去!沒人要她救的,她自己要充好人,現在來說什麽怪話!”
楚婕冷笑著不說話,吳小芬要去再勸勸安春蘭。可看著楚婕臉色,就站住不動了:
該說的楚婕都說到了。安春蘭要實在想不清,她們能拉拔她一回,還能拉拔她一世嗎?誰都不容易啊!
隻見那安春蘭被劉長生一拉,手掌從臉上揭下來,抖落了一捧的淚水。
她狠狠擦了一把臉:“我不回去!”
“你說什麽?”
“我不回去!我回去就要被你們磋磨死了!我這條命是安大嫂和小芬救回來的,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回去!”
劉長生瞪著眼,揚起巴掌要打她,兩個孩子撲上來,一個抱手,一個抱腿:“爹!”
劉長生分身乏術,甩脫不掉孩子,罵道:“敗家玩意兒!老子打死你們算了!幫著外人在這裏欺負老子!”
倒好意思的,還覺著人家欺負他呢!
甩了幾下,心頭火起,就差沒把孩子丟出去了,楚婕眼睛一閃,上前捏著他的手就往外拖。
嗬!圍觀群眾下巴掉了一地:這女人了不得,不光罵人厲害,力氣也大!
他們在劉長生的罵罵咧咧中,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楚婕把劉長生丟了出去,抱胸道:“滾!再來糾纏,我看見一次打你一次!”
這年頭大家都活得謹小慎微,這麽囂張的人多麽少有。圍觀群眾看楚婕的目光都帶了一種,羨慕甚至敬畏的意味。
劉長生還想往裏去鬧一鬧,就有個老幹部樣的人道:“鬧什麽呢?做這些虧心事,都不羞愧嗎?”
“就是啊,哪個村的?得和地方幹部反映一下。”
“我看這種迫害婦女的行為,要批鬥一下才長記性!”
劉長生在一群城裏人的聲討裏,慫得就差沒有抱頭鼠竄了。
楚婕都懶得看他一眼,轉身回去看著大妮二妮:“你們??”
大妮依依不舍地看了安春蘭,還是移開目光,拉起了二妮:“我們回家去!舅娘??”照著安春蘭和安定邦的族內同輩關係,大妮是要叫楚婕一聲舅娘,“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報答您的??”
楚婕摸摸她的頭:“照顧好妹妹,好嗎?”
大妮堅定地點點頭,拉著二妮往外走:“走吧,娘好了,就回家了。”
楚婕的心裏,是覺得安春蘭離婚最好的。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婆家,不離還留著過年嗎?
可是她確實不是婦聯,慫恿著人家離婚,在這個年代還蠻驚世駭俗的。
安春蘭還有三個孩子,以後問題那麽多,安春蘭自己沒有那個覺悟和準備的話,也過不好日子。
但她沒有想到,居然是安春蘭自己來和她說這個問題:“安大嫂,你能不能幫我問一問,要是我回三隊,能不能跟著一起出工賺工分?”
“你是想?”
安春蘭將三妮抱在胸口,看著那小小一點的生靈:“我知道,我這個樣子,以後是沒得生了。要是老劉家知道我不可能再生個男娃兒出來,你知道會怎麽樣嗎?”
“我能想象出來。”
“我受苦沒什麽,可是三個孩子投生到我肚皮裏,為什麽要受這個罪呢??”
楚婕覺得她說“我受苦沒什麽”,其實也不對。誰都不該生來受苦,誰都不是活該叫命運戲弄。
“??我一天天想著以後的日子,真的是沒有一點盼頭的。我婆婆心狠,手毒;男人??什麽德行你也看得到的??”
就算老劉家不磋磨死她讓位子出來,也會拚命地作踐她們母女四個。以後三個妮兒,都是賣了換彩禮錢,還被壓著補貼娘家的命運。
“你是想離婚?帶著三個孩子過活?”
安春蘭的臉抽了抽:“我是這麽想的,隻是,又害怕養不活這三個孩子??”
前進是難,後退是難,左右是看不到出路的人生。
楚婕歎口氣:“我打聽打聽吧,總有辦法的。”
吳小芬聽了也是咋舌:“我一直以為她就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沒想到也很會想事情。”
是了,腦子清楚可不是容易的。
即便是楚婕在的那個後世,有多少女人都死死抓著一個渣成粉粉、low穿地心的男人,怎麽都不肯離開呢!
楚婕覺得那才是想不開呢!安春蘭想得明白,說不定人生還能有一番新的景象。至少幾個孩子的命運,就很大概率地不一樣了。
兩個母親都在縣城裏被絆住了,四個孩子在家裏漸漸地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不管什麽年紀的孩子吧,家裏要沒有娘在,就總有不安感。
那天安生早上起來,又呆呆問安建國:“今天娘回來嗎?”
安建國一五一十地回答他:“還不回來。”
安生哇地就哭了,衣服也不肯穿了:“平狗騙人!平狗騙人!”
他是一生氣就不喊哥哥,而安平呢,是一聽他叫自己的小名就眉毛跳。
安建國很有耐心想幫他們和解一下:“平狗騙你什麽了?”